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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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太多的苦痛悲伤,邬思道才有了这么痛的领悟。不知道为何,邬思道已对这春节守岁没有了丝毫的兴致。因为整个院子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人能与他守岁了。
    望着那万家灯火,星光漫天,还有那一轮夜空之上的圆月,邬思道还是能不自觉的想起海宁老家来,想起他的老父亲,还有那些曾经被他渐渐淡忘的青春岁月。去年的这个时候,云霜还陪在他的身旁,还有十三阿哥也曾夜访,甚至还有那一位他深爱着温县格格。可如今却是人去楼空,空空如也。
    高毋庸已经派下人请邬思道去四阿哥处一起用晚宴好几次了,可邬思道心中略有悲伤,不愿带给四阿哥一家不好的气氛。加之刚刚过去的一年,对所有人来都是不同寻常的。邬思道怕在饭桌上触景生情,想起曾经的某些人某些事,禁不住流下泪来。
    夜静静地,邬思道一个人默默地站立,望着夜空之上的那轮明月,他的心中有万分感慨。“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谁家。”此情此景,邬思道不禁轻声吟诵出王建的这首诗。
    也许邬思道已经离开海宁太久了,久的已经让他都不记得了。冬日里的离思最是让人伤感,而此刻的邬思道最能体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毋庸亲自来到这别院之中,躬身请邬思道过去赴宴。
    邬思道淡淡的看了一眼高毋庸,只见他满脸微笑,神色之间竟是颇多期望。邬思道心道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若是再不去,多半四阿哥的脸上过不去。一念及此,邬思道便当先一步朝门外走去。
    等邬思道来到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等他,也包括四阿哥。邬思道见状,心中兀自一阵莫名的感动。四阿哥见他来了,不禁连忙站起身来,笑着道:“邬先生,你就坐在我的身边吧!这大过年的,你就凑合着一起吧!”
    “四爷,我······”邬思道强忍着没流下泪来,只是这话却没出口。
    四阿哥轻轻抚摸了一下邬思道的后背,随即将他拉到身边,示意他立刻坐下。然后对着所有在座的人,大声道:“好了,大家起筷!”许是福晋、弘时他们已等了好久了,登时便立刻夹起菜吃了起来。也许这是四阿哥唯一能给邬思道家的感觉,多半在他的心中对邬思道也是愧疚的。
    邬思道一边夹菜一边吃饭,忽然间一滴眼泪从脸颊初轻轻滑,他连忙用手拭去,生怕被人发现。可能是今天的晚宴人太多,更或是邬思道心中太过感动,以至于席间的那个一直注视他的女子,他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晚宴结束之后,邬思道便匆匆离开,因为他怕自己的失措举动会带给他们悲伤。一路之上,邬思道都在想着今晚的事情。正当他满心忧愁的时候,却听见后面有人喊他。
    “邬先生,请留步!”
    邬思道回头一看,那人却是悫靖格格。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脚步却停了下来。悫靖格格一脸欢笑的看着邬思道,心情却是大好。邬思道呆呆的看着她,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还是悫靖格格有些忍不住了,温柔地道:“邬先生,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邬思道一听,心中大惊,他与这位悫靖格格并没有太深的交往,却不知她为何会送给自己礼物。但见她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锦帕,上面绣着一副山水图:崇山峻岭之间,有一条河纵观其间,一个身穿长袍的俊美男子屹立江边。就在这山水图的上方还刺着唐朝诗人王维的《终南山别业》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诗句。
    少女情怀,对此邬思道也只是微微一笑。悫靖将锦帕轻轻放到了邬思道的手中,却是一脸的绯红,二话没转身便跑了出去。望着悫靖格格渐渐远去的身影,邬思道心中有些感动,可更多的却是无奈,甚至是无声的叹息。
    这一位康熙二十八年出生,在康熙朝唯一的嫁给汉人的公主。纵观清朝近三百年的历史中,也只有四位公主嫁到了汉家。她们是:太宗十四女和硕恪纯长公主,嫁给了平西王吴三桂之子吴应熊;世祖养女和硕和顺公主,嫁给了平南王尚可喜之七子尚之隆;世祖养女和硕柔嘉公主,嫁给了靖南王耿仲明之孙,耿继茂之子耿聚忠;还有就是悫靖公主。
    前三位公主一藩一个,不偏不倚,其蕴藏的政治意图十分明显。她们是三藩猖獗时期,朝廷对三藩的安抚,也可以是形势所迫。唯有悫靖公主,是在和平时期,康熙皇帝对汉臣,甚至可以是对普天下所有的汉族百姓的特殊恩典,而之后的汉臣,却再也不曾获得过这种殊荣。这也体现了康熙这位英明的君主对于民族关系的处理上,独到的方式与手段。
    邬思道在想象以后几年里,可能会在这位悫靖格格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许这桩婚姻也是上天冥冥中的注定,悫靖公主与孙承运因为一个民族而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婚姻也必然会受到一个民族的关注与祝福。我们可以想象,当老百姓得知皇帝就要将他公主高贵的女儿嫁到汉家时(并且这家汉臣并不是众人痛恨的三藩,而是深得百姓爱戴的孙思克将军家),是怎样的欣喜与兴奋。
    带着这份祝福,九公主于九额附成婚了,他们婚后的日子,想来是十分幸福的。这对年轻的夫妇,受到来之诸多方面的关爱与重视。一个是皇帝的娇女儿,一个是重臣的贵公子,他们更像是一对没有长大的孩子,在年长的长辈呵护下,过着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甜蜜生活。
    成为额附的孙承运并没有被康熙委以重任,只是封了个散秩大臣的闲职,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另一方面也许是在康熙眼里,九额附和九公主更像是父亲身边承欢膝下的儿女。既然这样,又何必让他们为政事所困扰?这样的安排,对于悫靖公主和孙承运来,也许是最好的方式。使他们可以真正的远离政治,做一对逍遥快活的夫妻。
    在康熙后期的十几年中,九公主于九额附常常陪同康熙皇帝和皇太后出巡或是秋猕。在承德的一次,康熙特意多加十倍的赏赐给九额附牛羊马匹,而且考虑到汉人不善于游牧牲畜,还十分体贴的安排上驷院代为饲养。从这些细节中,我们似乎也能看出,年迈的康熙皇帝对于这对当时唯一还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女婿的特殊眷顾。
    额附孙承运在他三十一岁时,便去世了。看到这个结局你也许会有一些懊恼,似乎悲剧的总是乐此不疲的喜欢围绕着原本幸福的人。额附的死对悫靖公主来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原本单纯开朗的她突然间变得沉默寡言了,康熙皇帝也再难从女儿的脸上看到往日那快乐无忧的笑容。
    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悫靖公主独自一人,又接受了失去父亲、失去祖母、失去兄长姐妹的种种打击。她这才明白了,原来上天是那样的斤斤计较,他给了你多少的快乐,就一定要你回报多少的痛苦!可自己这样渺的一个女子,又凭什么能与上天抗争呢?
    为了父亲与丈夫,因为只要她还在,那么朝廷给予汉家的恩典就也还真切切地摆在人们的面前。尽管,这对于公主本身处境的意义,已经并不重要了。
    乾隆元年,在熬过了十七年的寂寞岁月之后,四十八岁的悫靖公主,在新君登基那庞大的鼓乐声中,悄然而逝。正如她本就不受关注的降世一般。但她带来的,是满汉民族亲善友好的千秋佳话,带走的,是无数后人发自内心的真挚祝福。既已如此,还能要求什么呢……
    对于这位悫靖格格,相对于温宪格格而言,也许她是幸运的。因为毕竟在清朝三百年的历史中,在所有的格格里,她已经算是比较长寿的了。只是中年丧夫,守寡到老,却又是她的遗憾。邬思道不愿再去想,他将手帕放入怀中,迈着沉重的步子向自己的别院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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