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我们没得选

    “再等等。”黑角则不放心道。
    从逃跑时的喊叫声能判断出来这些药疯子是有组织的，内部像是有等级的，存在保有理智能做出决断且体力充沛状态良好的管理者。
    如果放跑了的话会是个麻烦。
    果不其然火场里的声音逐渐镇定下来，从嘶吼哀嚎逐渐变成了逃生救火。
    药疯子里确实有理性的人。
    众人面色一沉，黑角则咬着牙站起来守在火场外面。
    “没必要做这么绝……”有人想拉住黑角则。
    “不。”
    黑角则却不退步，咬着干裂的唇说道。他面上的血迹被烤干成痂，眼里满是坚决之意。
    “她原谅了我，但我没有。”
    众人见状，不再劝说，全神贯注地观察火场的情况。明灭不定的火焰映照在他们脸上，带来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药疯子们在混乱中求生，他们的求生本能让他们开始自救。
    只是在精神错乱的状态下，他们的行为反而造成了更大的混乱。有的彻底陷入疯狂，在火场中乱跳狂笑，加剧了混乱的程度。
    然而，很快就有人站出来制止他们的烧杀打砸行为，试图灭火和开辟逃生通道。
    只是他们多半要失望了。
    黑角则一队去找尸体的时候，其余两组可没闲着。
    城市已经断水了，剩下的那么一丁点也被众人预先放掉了。
    灭火器消防栓等消防设施也被下了绊子，能用的不多。再加上多处起火，根本应付不过来。
    至于逃生？常规的出口都被锁上堵住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开的。
    “头儿，没水灭火。”
    “多处起火把出去的地方封住了，穿过去很危险。”
    “有几个出口没着火但是打不开。”
    “那些疯子又快失控了，真是靠不住。”
    “不该放那么多精神药物的。”
    ……
    在天台上，一群人汇报着情况。他们面色红润，和那些半死不活的药疯子截然不同。
    众人的头领是一老妪，自称是药姥，此刻头疼的很。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军队放弃管理后，药姥敏锐的察觉到变化，凭借自己的中医药店纠结起一拨人来，谋求出路。
    好不容易占下医院想要当大本营，还没好好品尝战果呢。结果一把火烧起来，物资、房子没了没了也就算了，现在连命都要没了。
    如今的情况，只要不烧到自己谁去管火灾啊？没人救火，他们也没法自救。现在躲天台上无非是晚死一会儿而已。
    药姥拐杖敲着地板，下属们的耐心也快到极限了。
    楼下不时地传来枪响。
    药姥恨得咬碎满口黄牙。要不是这些人放了火还守在门口，他们趟也从火中趟出一条路了。
    “走！我们下去。”药姥的拐杖狠狠地敲了下地板，带着众人往下走。
    ……
    “救命！救命！”火场里穿出渐进的呼救声。
    【又是一群试图直接冲出来的家伙。】
    士兵心里想着，手上准备好射击，等待黑角则的指令。
    他们也不想这样。但是如果他们不杀，黑角则也会上去把这些个火人补刀杀死。与其让黑角则拼命还不如他们动手。
    只是这次情况不同。
    “不要杀我们。我们知道哪里有食物。”
    听到这话，班长命令道：“都住手。”
    还不忘制住正在呕吐的黑角则，怕他冲动。
    食物还是很重要的，现在的混乱就是因其而起，每多寻到一个获取食物的途径就意味着混乱能够平息一分。
    而且这也是医院里的人第一次理性的求救/求饶。
    黑角则这是第一次杀人，尽管是补刀但依然引起自身不适。再加上之前的伤和体力消耗被班长轻易制服。只能怒目圆睁死死的瞪着这批火人。
    这批人三男两女，冲出来时身上已然着火，尽管第一时间躺地上翻滚但依旧死了一个。
    “你们怎么能这样！里面多少活人！”其中一名女性站在同伴尸体旁边斥责众人，被烧伤的面容极为可怖。
    “闭嘴！别说了。”一名同伴制止了女性。
    “放开我！”
    黑角则大喊着却难以摆脱束缚被班长架到远处，渐渐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声。
    “不行。你有点魔怔了。”班长摇头拒绝。
    他轻轻叹了口气。
    “黑角则，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们必须面对现实。痛苦和仇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黑角则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紧紧握住拳头，仿佛想要将内心的痛苦和愤怒都挤压出来。
    黎宇原谅了他，没有要求他任何东西。
    但他真的能就那样一走两散吗？
    他做不到！
    但他一定要做些什么。
    这是他过往的二十年所形成的人格、是他不可践踏的良知。
    结果她说想让她那一大圈亲戚进军队，这怎么可能呢？
    这进军队可不是单纯的住在那里，而是得到军队的保护，哪怕只是有最低程度的保障那也是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最殷切的期盼了。
    想进军队的人早就挤破门槛了，他拿不出那么多名额。只能在她复杂的眼神中灰溜溜的走开……
    找回遗体，对可能参与的凶手赶尽杀绝便是他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补偿罢了……
    【可我连……都做不到……】
    班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一样。但是，我们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否则我们只会陷入更深的痛苦中。”
    黑角则双手掩面，搓过脸颊。
    凝在肌肤上的血痂脱落，连同心灵上的枷锁一起打开。
    黑角则这才意识到短短的五天里都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又干了是么。
    明白一切再也回不去了，他已是红雾之民。
    昔日的美好随着自己的那份漫不经心，都已烧却在了火场里。
    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烈焰掀来燥热的风，残破的衣裳如同自己那残破的心，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