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十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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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br> 有微弱的烛光。</br> 轻柔是陆天明的本家。</br> 所以她全名陆轻柔。</br> 在得知陆天明是被乌弥骑兵所伤后。</br> 便悉心照顾起陆天明。</br> 只是不懂医术,能做的不多。</br> 她带来了止血药和烈酒。</br> 此刻。</br> 她正目不转睛盯着青一子的手。</br> 青一子拿着小刀正准备取下陆天明背上的箭头。</br> 但被陆轻柔盯着,多少有些不自在。</br> 感觉跟他师父抽查背诵经文时差不多。</br> 用烛火给刀身加温,再用烈酒擦拭。</br> 青一子提醒道:“天明,会很痛。”</br> 陆天明嘴里衔着木棍含糊回了一声“嗯”。</br> 二十一箭,顺利的话要下四十二刀。</br> 因为不能直接把箭头挑出来,毕竟头大身子小,那样做皮肉撕扯过于剧烈,会增加陆天明的痛苦。</br> 所以必须把伤口先人为规则化扩大再拔。</br> 每一支箭矢,至少要上下或者左右对称各来一刀。</br> 青一子轻轻叹了口气。</br> 开始下刀。</br> 第一刀下去。</br> 青一子“看”见陆天明的身子在抖。</br> 可硬是连最细微的呻吟声都没有听到。</br> 第二刀下去。</br> 青一子听到陆天明呼吸愈发沉重。</br> 但后者仍然没有发声。</br> 当啷——!</br> 第一枚箭头顺利取下。</br> 被青一子放在瓷碗里。</br>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br> 没想到,医师比病患还要紧张。</br> 之后,整个屋子都无比安静。</br> 没有人说话。</br> 只有小刀划开皮肉以及陆天明厚重的呼吸声。</br> 所幸青一子的手很稳。</br> 只让陆天明承受了四十二次钻心般的痛苦。</br> 最后一枚箭矢拔出。</br> 青一子全身都已湿透。</br> “天明,我出去洗下脸,回来再给你上药。”</br> 也没等陆天明回应。</br> 便自顾走了出去。</br> 可见,他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br> “呼。”</br> 陆天明深深吐出一口浊气。</br> 一张嘴,衔着的木棍直接断成三段。</br> “呜呜呜...”</br> 身旁传来轻微的抽泣声。</br> 趴在床上的陆天明侧头。</br> 发现陆轻柔正在哭。</br> “轻柔,哭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br> 说话声音依然很虚弱。</br> 但明显带着一丝轻松。</br> 陆轻柔擦拭眼泪,断断续续道:“天明...哥,我看着...都疼,你为什么一声都...不吭。”</br> 陆天明微笑起来:“因为哥哥跟你一样,吃过很多苦啊。”</br> “轻柔才没有吃多少苦呢,我爹娘在我十二岁时才离世,而且我身体这么好,他们走的时候,我已经能干活了。”陆轻柔带着哭腔。</br> 明明是一件悲伤的事情。</br> 陆天明却想笑。</br> 倒不是说他没有同情心。</br> 实在是陆轻柔的样子给人的冲击力太大。</br> 今年刚满十五岁的陆轻柔。</br> 身高已经和普通成年男子一般高。</br> 而且还壮实。</br> 最关键的,这孩子五官长得不错。</br> 这让陆天明想到了一个词:金刚芭比。</br> 现在,金刚芭比哭得梨花带雨。</br> 如此反差,让看者有一种奇怪的欢快感。</br> “轻柔,想不想跟哥哥回大楚?”陆天明忽地问道。</br> “想!”</br> 陆轻柔兴高采烈的回道。</br> 可马上又摇头:“可是家里的老母猪马上要下仔了,小猪还需要照顾,现在又是冬天,马虎不得。”</br> 陆天明微笑道:“没事,等猪仔卖掉,哥哥来接你。”</br> “真的吗?”</br> 陆轻柔忽闪着眼睛。</br> 能看见里面有期待和一丝不确定。</br> 陆天明点头:“哥哥从来都说一不二。”</br> 说到这,陆轻柔又开始哭泣。</br> 泪水大滴大滴的掉。</br> 陆天明再憋不住。</br> 咧着嘴哈哈笑起来。</br> 半个时辰后。</br> 陆天明换了陆轻柔他爹以前穿的干净衣裳。</br> 坐在屋外台阶上。</br> 衣裳是粗布麻衣。</br> 不如那件白衫飘逸。</br> 但是厚实,胜在能御寒。</br> 捂着那件白衫沉吟片刻。</br> 陆天明将其叠好,放进了面前的火盆里。</br> 火盆里有一个木箱子。</br> 木箱子里,有大楚的堪舆图摹本。</br> 咕噜——!</br> 旁边响起青一子喝酒的声音。</br> “天明,你这是真正的舍生取义啊。”青一子赞道。</br> 陆天明平静道:“我不过是担心自己的财产罢了,真让乌弥人从西边进了大楚,我辛苦挣的小钱钱,估计一文都保不住,没准连睡觉的地方都得让他们拆了。”</br> 乌弥国民风彪悍。</br> 历史上跟大楚也有过不少小规模摩擦。</br> 当真是走到哪,杀到哪。</br>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个坏习惯。</br> 劫掠过后,通常都是连人带物一起烧掉。</br> 要不是大楚国力尚可。</br> 乌弥人又学习过大楚的文化。</br> 那北境屯着的铁骑,怕是乌弥国王一个眼神,他们就要从北杀到南。</br> 青一子当然知道乌弥国的作风。</br> 从陆天明的口中。</br> 他已经得知乌弥大王子已经被旭日干射杀。</br> 而他们兴师动众追击陆天明。</br> 一是为了火盆里的摹本。</br> 二来,要抓住陆天明这个替罪羔羊。</br> 不管死活,只要人在手,脏水,自然由他们泼。</br> 看着身旁不过二十岁勉强能称为青年的男人。</br> 青一子不禁由衷感到敬佩。</br> 二十岁的自己,已经开始游历天下。</br> 可那时,他哪里有陆天明这些惊心动魄的经历。</br> 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花和尚卫东生到处鬼混。</br> “天明,如果能顺利逃出,你跟我去青松山吧,最起码在那里,不管是乌弥人还是楚国人,都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青一子提议道。</br> 陆天明摇头微笑道:“前辈的好意,天明心领了,十里镇是我的根,而且我胆子小,不到万不得已没有离开的打算。”</br> “咳咳咳!”</br> 青一子一口烈酒呛进气管里。</br> 辣得他呲牙咧嘴。</br> 好一个胆子小!</br> 胆子小,敢单人抢宝?</br> 这简直是对雪地里那一百多具黑狼卫尸体的不尊重。</br> 沉吟片刻,青一子忽地将酒递过来。</br> “天冷,喝一口暖暖身。”</br> 陆天明有些迟疑。</br> 因为今天一轮苦战。</br> 他的肺疾闹得厉害。</br> 可人嘛,太过瞻前顾后,活着也没什么意思。</br> 念及此,他一把接过酒壶。</br> 大口往嘴里灌。</br> 酒是陆轻柔带回来的。</br> 价格便宜的难以想象。</br> 但是够烈。</br> 烈的刚刚好。</br> 正好把背上的疼痛抵消。</br> 喝了一大口。xしēωēй.coΜ</br> 陆天明却没有把酒壶还给青一子。</br> 而是把腰中酒葫芦的塞子打开。</br> 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灌。</br> “你这怎么还连喝带拿的?”青一子奇怪道。</br> 陆天明屈指轻弹酒葫芦。</br> “这里面,有个睡着的小英雄,不能亏待他。”</br> 青一子没有多问。</br> 他起身拍了拍陆天明的肩膀。</br> “天明,早点休息,等天亮,瞎子护你出城。”</br> 陆天明点头。</br> “好!”</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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