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漫长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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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淼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
    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发现已经回了江家。
    裹紧身上被子，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此刻。
    多希望在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能回到小时候。
    她躺在床上看漫画发呆，窗外蔷薇在春光里开得正盛，爸爸每天下班后都会给她各种小惊喜。
    没有婚姻，也没有意外。
    谁也没有离开。
    床上瘦削身体静静躺着，像是被定格在时间里。
    林清月推门进来时候吓了一跳。
    只是短短一天不到，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已经瘦得脱了相。
    “我给你煲了汤，还有你喜欢吃的菜。”
    看她沉默着不回应，林清月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又努力调动情绪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
    “你若是不想起来也没关系，我吩咐他们端上来。”
    “好好休息，过几天林姨带你去旅游！”
    “对了！”
    “之前你不是一直想去土耳其看热气球吗？这次我们就去那里！”
    “还有……”
    “我不想去。”江淼淼打断她的话。
    “林姨…我哪也不想去。”
    林清月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走到床头拉起她的手：“淼淼，你爸爸的事其实也不能完全去怪宥川，他当年也只不过大你几岁。”
    “这么多年来，傅家从没有忘记过这份救命之恩。”
    “要不是他们帮忙，可能……”
    “可能公司就会破产，我无家可归去流浪，这辈子都不可能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对嘛林姨？”
    江淼淼语气很平静。
    “林姨。”
    “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恍然间她有一种整个世界都不真实的感觉。
    周围所有人都蒙着厚厚滤镜，完全看不真切。
    林姨是妈妈的亲妹妹。
    父亲为救傅宥川去世。
    生命中最在乎的所有人都在用各种或真或假的谎言来骗她。
    “这也是为你好。”
    江淼淼勾唇浅笑。
    这句话她也早就想到了。
    每一个谎言背后肯定会跟着“为你好”和“早知道”。
    林清月伸手想摸她的脸颊，却被躲开了。
    一向坚强高冷的女总裁也红了眼眶，嗓音沙哑：“淼淼，你可以恨我。”
    黑暗中，她静静在床头坐了一会。
    才又低声开口：“我知道不该骗你。”
    “可是淼淼，我实在不愿意再看到你像当年那样，不吃不喝，每夜都从梦里哭着惊醒。”
    “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林清月说完的时候，脸上已经湿冷一片。
    “我想睡一会儿。”
    江淼淼翻了个身，声音小得可怜。
    “好。”
    林清月从床边起身，泪中带笑地扯一扯嘴角：“那你先休息，我…我晚点再来看你。”
    卧室里很快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江淼淼趴在床上想了很多。
    想到头疼。
    到最后也没有理出一条清晰的思绪来。
    此刻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究竟希望得到一个什么答案。
    像是在浓雾弥漫中穿行。
    跌跌撞撞看不到方向。
    可又不想回头。
    次日一早，傅宥川来了。
    一身蓝色风衣，漆黑头发很凌乱，胡子拉碴的。
    他大步上来在床边坐下，高大身体像是一堵坚实围墙。
    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哑又沉，像是哭过。
    “傅太太。”
    “我接你回家。”
    回家？
    手撑床单坐起身后，江淼淼冲他扬眸轻笑：“别叫我傅太太，我不想听。”
    空气中沉默片刻。
    傅宥川静静看着她。
    依了她。
    改称呼时，他后仰着头许久，闭上眼睛平复情绪。
    再开口的时候情绪已经冷静许多：“你已经连续好几天不吃不喝，我很担心。”
    “你的身体本来就……”
    “本来就不好对吗？”江淼淼勾唇冷笑。
    “你是不是想说我本来就是个疯子！是个亲眼看着爸爸死在自己面前的疯子？我暴躁，情绪不稳定，尖叫崩溃到丢了那段记忆……”
    “傅宥川。”
    “你全都知道对不对？”
    “林姨也知道。”
    说到最后，江淼淼已经泣不成声。
    不知为何。
    她明明是怨这个男人的，可是他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瞬间，压抑好几天的难过都像是洪水一样倾泄出来。
    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情绪宣泄。
    江淼淼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记得傅宥川后面说了什么。
    他颀长身姿摇晃着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傅太太，我爱你。”
    傅姨和老爷子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江淼淼坐在客厅沙发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林姨和傅玉梅在两边挨着她坐，眼里都是疼惜和自责。
    “都怪我。”
    傅玉梅抹一把泪：“当初如果没有我送的那两碗药，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
    “你要怪就怪傅姨，可宥川他真的是……”
    话没说完就被傅老爷子打断了。
    “闭嘴！”
    “你还有脸说这些！”
    老爷情绪很激动，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很久才声音苍老的继续往下说：“还好那些药是被臭小子喝了，要是伤到了淼淼，你早就在傅家没有立足之地！”
    被大哥当着小辈的面这样训斥，傅玉梅一声不吭。
    倒是林清月看不过去。
    转移话题：“宥川…现在还好吗？”
    “唉！”傅老爷子深深叹一口气。
    转头看向江淼淼：“我家那个臭小子也是个犟骨头，平日里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工作倒是比以前更拼命了。
    “不过我这个当爹的心里明白，他心里难受。”
    听到这句话，江淼淼木然许久的眸子眨了眨。
    林清月接过话头。
    “宥川每天晚上都在外面站着，也不进来。”
    “眼看着都瘦脱相了。”
    江淼淼心中微动。
    原来他每天都会过来，可自己却从来都不知道。
    “是宥川不让跟你说的。”林清月轻声解释。
    “也是个实诚孩子，他怕打扰你，可又盼着能跟你离得近一些。”
    傅老爷子站起来，大手一摆：“不讲这些，我们今天过来也不是替那个臭小子说情的。”
    他拿起手边一个楠木匣子递过去。
    脸上笑得很慈祥。
    “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