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小伙子,你能教教阿姨吗?

    小区里的衣物捐赠箱，已经很久没有人收取了，直接满出来了。
    所以打开它的盖子有点困难。
    好在，唐一平要找的那件衣服就在上面。
    这是一件男式大衣，看起来很不错，只是左边下摆有一点不太明显的污渍。
    不然捡回去给唐师傅吧，这一件大衣比唐师傅一衣柜都贵。
    啧，自己可真孝啊！
    这么想着，唐一平伸手从大衣侧面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红包。
    他没有数，直接捏了一捏，就觉得，少说一千块钱到手。
    看一眼红包的生肖，果然，少说五六年前的款式了。
    这是哪位小朋友消失的压岁钱？希望不要是张梓桐小朋友。
    把红包装进了口袋，唐一平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恍惚感。
    这种恍惚感，比昨天捡到那5200块钱的时候更强烈。
    昨天的那5200块钱，他一直以为是运气，但今天晚上接二连三地捡到东西，证明这并非运气。
    下午刚下班，从沙发缝里面抠出来那一百块钱现钞的时候，他还很开心。
    但现在，他拿到钱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了实感。
    这是真的吗？
    自己真的捡到了至少2000块钱的现金？
    这就是弱者的生活方式？
    如果这样的话，弱者的生活未免太轻松，太幸福了吧。
    对一名拥有食腐的人来说，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是宝藏。
    他要做的，只是伸出手去，打开宝箱。
    真就捡钱。
    这还是他因为身体所限，放弃了大部分目标的情况下。
    这对他的世界观，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他陷入了某种难言的迷茫之中。
    ——观察蚊子吸血的过程，学习C级生存技能吸血
    “啪！”
    唐一平被自己打醒了。
    先别说这些东西很多都是不可再生资源，毕竟张梓桐小朋友不可能每天丢钱。就算是运气好，每天晚上都可以拣两千，想要凑够自己三万一针的诺西那生钠，也还要忙活大半个月呢，甚至下次注射之前都不一定能凑够。
    更别说给唐师傅买5090了，唐一平已经查了，现在显卡的价格，简直离谱，和他脑海中记忆的官价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唐一平只能怒骂一声奸商不得house，这才是真捡钱啊！
    自己就算是从早拣到晚，都不如人家倒卖一张卡赚的多。
    而这么一类比，那种被抽离的实感，就又回来了。
    每四个月一针的三万多费用，和其他的药物、补剂、检查、复健的费用，乃至自己的学费、生活费……
    原来所有的压力都压在肩上，睁开眼睛，秒针就在滴答滴答鸣响，每一秒都要赚到钱的压力，是这样的。
    令人窒息。
    而这样的压力，唐师傅和穆师娘，已经顶了那么久。
    唐一平正这么想着，滴滴一响，有消息发来。
    唐师傅：“下班了吗？早点去赶车。”
    “下班了，在外面浪，待会就回去。”
    唐师傅：“不行还是去租个房子吧，你天天跑这么远终究不方便。”
    ——观察蚊子吸血的过程，学习C级生存技能吸血……啪！
    “知道了。”唐一平一边拍死蚊子，一边回答。
    随着夜色加重，蚊子也越来越多了。
    得把问题解决，唐一平拿出手机发信息给工具人：
    “对了老唐，我们上次露营用的那个驱蚊液叫什么来着？蚊子好多好讨厌。”
    唐一平今天已经被蚊子干扰好几次了，得想办法解决，不然早晚要中招。
    唐师傅：“室内用菊酯类，室外10%避蚊胺或20%派卡瑞丁，但是避蚊胺需要涂抹全身所有皮肤，派卡瑞丁喷喷就行，推荐。”
    “O了！下单了，我继续去浪了。”
    唐师傅：“注意安全。”
    工具人下线。
    老唐啊老唐，你就等着我给你浪个5090出来！
    唐一平再次干劲十足，操纵着轮椅飞驰而去。
    片刻之后，他又来到了一个垃圾桶前。
    刚打算去扒垃圾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小伙子……”
    唉……
    有完没完啊。
    我是看您年龄大，又是地头蛇，所以才避让的好不好？
    您老是纠缠有没有意思啊！
    这垃圾桶上又没有写名字！
    除非您就是张梓桐小朋友，否则我是不服的！
    您再这样，我就上手段了！
    唐一平带着点恼怒转过头来，看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拾荒阿姨，打算喷上几句，然后在对方气得半死的时候，再直接示弱遁了。
    没想到吧，我有隐身挂！
    “小伙子，你是怎么翻垃圾的？能教教阿姨吗？”
    唐一平：“？？？”
    竟然是如此好学的阿姨？
    “不能教吗？概不外传？传男不传女？传媳不传婿？”
    阿姨您这是什么版本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啊……”
    食腐怎么教？难道说：“阿姨，其实很简单，您只要做个梦，搞崩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然后拣到别人不要的弱小友善属性，再开启弱者生存指南，就可以跑到小巷子里找鼠鼠学食腐了。”
    真的很简单呢！
    “小伙子你不用教，阿姨跟着看就行。”阿姨非常自信，“当年阿姨当学徒的时候，是我们同批学徒里面学得最快的，我师父是拿津贴的高级技工，都说我厉害！如果不是中间换了岗位，我现在说不定也是大国工匠呢！”
    “再说，小伙子你身体不太方便吧，我动手，你动嘴，捡到的东西归你。”
    唐一平愕然，这也行？
    阿姨道：“反正小伙子你是过江龙，不会天天呆在这里吧。”
    阿姨一口行话。
    那倒是，对唐一平来说，扫一遍就没什么其他价值了，再扫一遍性价比太低。
    “但我这个真的很难学。”唐一平说。
    “您只管教，您瞧好了。”阿姨拍胸，自信极了。
    “那……我们对半分吧。”
    “三七分，我三。”
    “走，我们去下个地点。”唐一平拿出手机。
    “小伙子你等我一下，我回去骑个车。”
    片刻之后，一老一少再度出发。
    横扫附近数个小区，引来无数阿姨大爷横眉冷对，搅动拾荒世界风云变幻。
    九点半。
    并肩作战了一个多小时的唐一平和张阿姨在名墅豪庭的门口告别。
    “平子老师，您下次啥时候来？”
    “我还没想好。”
    “反正我每天晚上都在小区里逛悠，到时候您找我。”张阿姨非常有边界感，没有要求加唐一平的微信。
    “成，我来了就找你。”唐一平也觉得舒服，今天晚上收获颇丰。
    “您现在去哪里？不着急的话，去我家坐坐？喝点水休息一下。”
    “不了吧，现在太晚了，我得去赶地铁了。”
    “嗨，不碍事，我儿子马上下班了，您去哪，我让他开车送您。”张阿姨道。
    “不用了，我的轮椅后备箱放不下。”
    “没事，我让他开揽胜。”
    “阿姨我不想努……咳咳，还是不用了，谢谢您张阿姨。”
    “哪里，平子老师教了我那么多，应该的，应该的。”
    我真的教了那么多吗？我怎么不知道？
    在张阿姨依依惜别中，唐一平转头向地铁站的方向驶去。
    刚驶出两个路口，唐一平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请问，你也是弱者生存指南的用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