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楚留香：又是让我背黑锅？

    “李大侠，发生什么事了？难道青龙会发动刺杀？您有没有受伤？”
    左轻侯听闻李兆廷出事，慌慌张张带人赶来援助，发现王盛兰一手提着霸王枪，一手提着李兆廷，登萍渡水，踏浪而行，枪尖挑着一块破铁片。
    定睛看去，这是青龙面具。
    青龙会的标志。
    唯有十二青龙有资格佩戴。
    王盛兰得意的翘起下巴：“忘了我的本行是什么？有我在，几条蛇算得了什么？姑奶奶三枪拍死他们！”
    李兆廷斜眼看向王盛兰。
    王盛兰讪笑两声，松开手，轻轻把李兆廷放下，李兆廷解释道：“青龙会十二月分堂发动刺杀，全军覆没，龙头被我夫人轰杀，尸体碎成血雾。”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转而看向杀机毕露的霸王枪，心被这玩意儿铆足力气打一枪，怕是要碎成饺子馅。
    不愧是西楚霸王的神兵。
    力拔山兮，千军辟易，所向披靡。
    “李夫人神力无敌，女中豪杰！”
    “霸王枪当代传人，果然厉害！”
    “盛名之下无虚士！”
    “真乃女霸王也！”
    龙套们高声称赞，鼓掌庆贺。
    行走江湖，不是只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尤其是称呼问题。
    大侠身边的龙套不好做。
    路人老祖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称呼李兆廷比较简单，李公子、李少侠、李大侠，都是江湖套话。
    称呼李兆廷的红颜比较困难。
    如果李兆廷身边有好几位红颜，喊一句李夫人，你这是在称呼谁？
    默认是称呼冯素贞？
    不怕蓝凤凰半夜给你下毒？
    不怕逍遥派偷偷找你麻烦？
    某些比较灵透的“路人老祖”，找出比较合适的称呼方式，如果李兆廷身边红颜比较多，就称呼她们的姓氏，或者是职业，一碗水一定要端平。
    比如：冯夫人、蓝夫人、王夫人或者王总镖头、梅姑娘、江姑娘！
    如果李兆廷身边只有一人，统一称呼李夫人，就连梅竹也不例外。
    李兆廷绝对不会承认，这种方式是自己找“下五门”聂家宣传的。
    随着李兆廷的名气越来越大，逐步成为一种风尚，此后千百年，江湖中的风流侠客，都会遵守这个规矩。
    以前的规矩是什么样？
    按照进门顺序编号排列。
    比如市井奇人韦宝，足足有七位夫人，七位夫人同时进门，遂按照年龄排次序，全都称为“如夫人”。
    江湖儿女，对此并不特别在意。
    江湖从来不缺风流侠客，但大部分风流侠客是浪子，只泡妞不成亲，既然没娶进门，何必在乎称呼问题？
    娶了好几房妻妾的高门大户，都是按照书香门第的规矩排列次序。
    江湖风雨看似潇洒，某些时候，比皇宫更冷血，比老儒生更迂腐。
    ……
    丛林。
    一点红和楚留香仍旧在对峙。
    一点红额头渗出冷汗。
    楚留香面上表情越发淡定。
    “红兄，你输了，青龙会输了，十二月龙头已死，你可以金盆洗手，脱离青龙会，你不欠青龙会任何事。”
    “你怎么知道我输了？”
    “因为李兆廷今天下午会去松江捕捞四腮鲈鱼，这是最好的刺杀机会，李兆廷是鱼饵，钓青龙的鱼饵，持握鱼竿的是王总镖头，她是最强防线。”
    “霸王枪擅攻不擅守，我师父和师兄弟都是快剑高手，我师父的剑比我凌厉不止一筹，他们联手发动刺杀，区区一杆霸王枪，守不住四面八方。”
    “从你拦住我的去路开始，过了约莫一刻钟，对于杀手而言，这个时间足够完成刺杀，但是，我没感觉到北冥神功全力爆发的气机，明王总镖头有别的底牌，这场刺杀，已然败！”
    “什么底牌能挡住我师父？”
    “不知道，我不是神，也没兴趣打听别人的底牌，我只知道，一旦李兆廷制定必杀计划，敌人一定会死！”
    “十面埋伏，必杀之局，对霸王枪最是不利，楚兄莫要胡言乱语。”
    “李兆廷从不用十面埋伏之计，更不会把敌人赶入绝路，敌人的绝路就是自己的绝路，很容易两败俱伤。”
    “有道理。”
    “所以，李兆廷布置的杀局，从来都是八面埋伏、九面埋伏，给敌人留下最后一线生机，但是，当敌人突破所有埋伏时，李兆廷守在生门出口。”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当十二月龙头用尽手段逃离埋伏时，迎面而来的是力拔山兮的霸王枪，把他轰击成碎块。”
    “我不信！你撒谎！你骗我！”
    “我骗人，但我不骗朋友，红兄可以自己去查证，恕我不奉陪了！”
    楚留香转身离开丛林。
    一点红奉命拖住楚留香，楚留香何尝不是在拖延一点红？一点红的武功不如薛笑人，但若论刺杀之法，薛笑人远远不如一点红，杀手不是剑客，剑客要比武决胜，杀手只想击杀敌人。
    谁没有打盹的时候？
    再怎么高明的武者，偶尔也会显露出疲惫，如果让一点红昼夜不停的追着某个目标发动刺杀，就算是薛衣人、孙玉伯这种高手，也会险象环生。
    楚留香不知道李兆廷手中藏着什么样的底牌，却知道，一旦让一点红参与这场刺杀，霸王枪绝对守不住。
    留下一点红是好事。
    至少能防止一点红主动送死。
    ……
    七个黑衣剑客拦住楚留香。
    他们是薛衣人的弟子。
    “楚香帅，家师想见你一面。”
    “什么事？”
    “有一桩公案找楚香帅解决！”
    “公案？”
    楚留香吓得倒退三步，由于李兆廷的影响，最近两年，江湖中只要传出公案二字，下意识让人想到身败名裂、死无全尸，是无数大人物的噩梦。
    身居高位的掌门、长老、家主，哪个没做过亏心事？楚留香正义凛然，但如果亏心事，也有那么几件。
    最明显的莫过于……情债！
    楚留香和陆凤待遇相同，都是非常标准的“一部一个女友”，除了剧集女主角，还有天南海北的情人。
    楚留香的情人有哪些？
    苏州的盼盼、杭州的阿娇、大同的金娘、洛阳的楚青、秦淮河的玉、莫愁湖的大乔、福州的情情……
    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情债，想到衣衫褴褛的美人求薛衣人主持公道，想到自己摇摇欲坠的两颗腰子……
    楚留香有种跑路的冲动。
    跑路是不可能跑路的！
    虽然他一个闪身就能避过指着七处要穴的宝剑，但以楚留香的胆色，纵然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荡几番。
    薛家庄不是龙潭虎穴。
    世上有没有龙，暂时无法确认，但世上最凶猛强横的老虎，也比不过薛衣人半分，尤其是暴怒的薛衣人！
    秋风卷起满地黄叶，薛衣人标枪般肃立在飞舞的黄叶中，剑意凛然，穿着一身雪白色的衣裳，白得耀眼。
    薛衣人绰号“血衣人”，不是因为他喜欢穿红袍，更不是喜欢杀人，而是因为他每次杀人前，都会换上一套白衣白袍，用敌人的鲜血制作血衣。
    穿青布长衫的薛衣人是庄主。
    穿白衣白袍的薛衣人是剑客。
    准备杀人的剑客。
    薛衣人身后背柄乌鞘长剑，背剑的方式很奇特，稍稍高出肩膀半寸，就是这半寸距离，可以让薛衣人轻轻一躬背便把宝剑弹出来，同时垫步拧腰，在极短时间内，把全身力量凝成一股，爆发出惊雷电闪、必杀无赦的快剑。
    剑未出鞘，剑气却已出鞘。
    他的眼睛里有股可怕的剑气，他的剑就是他本身，人剑合一，哪怕背后没有宝剑，依旧能做到剑斩流云。
    “楚留香，出招吧！”
    薛衣人的声音异常冷肃。
    “我能问问原因吗？”
    楚留香有些疑惑的摸摸鼻子。
    “你偷走了我的剑。”
    “我为何要偷走你的剑？”
    “因为我要与左轻侯决斗，薛家和左家争斗百年，死了不知多少人，左轻侯厌倦了，我也厌倦了，我们决定在今年除夕解决恩怨，你是他的朋友，不能帮他出手，也不希望他败，所以你偷走我的佩剑，只有你可以做到！”
    “我不知道你的剑在哪里。”
    “李兆廷知道，他昨天来过，你可以向李兆廷打听，可以与他合谋，薛某从不趁人之危，李兆廷身负重伤，我不与他计较，我只能找香帅论剑。”
    “……”
    楚留香无语的揉鼻子，恨不得把鼻子揉碎了，暗骂自己名声太大，江湖人丢了东西，全都栽到自己头上。
    这也无奈。
    “盗圣”白玉汤金盆洗手。
    “独行盗”范良极有股烟草味。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喜欢偷稀奇古怪的物件，比如皇宫的马桶，王妃的贵妃镜，收钱偷盗，童叟无欺。
    再者了，这三位不在松江。
    身处松江，有动机、有能力从薛家庄盗走宝剑的，唯有“盗帅”。
    这个推理合情合理。
    这是江湖最基本的断案方式。
    就连楚留香自己也觉得，昨天晚上闲着没事，去薛家庄偷盗宝剑。
    薛衣人做出拔剑的姿势。
    楚留香笑道：“且慢！你身边有这么多帮手，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薛衣人冷笑：“薛某与人决斗，从不占人便宜，他们绝不会出手。
    楚留香摆摆手：“他们不需要亲自拔剑助阵，只要站在这里，在我闪避你的剑气时形成阻碍，我就输了！
    我这几天忙于查案，殚精竭虑。
    我刚刚与一点红对峙，气机大损。
    这里是薛家庄，你占据绝对地利。
    我孤身一人，你有数十弟子！
    天时地利人和，我一样也不占！
    此战无需出手，我已必败！”
    薛衣人道：“退下！一个时辰内不许靠近树林，任何人不可进入！”
    楚留香道：“多谢！”
    薛衣人道：“你用什么武器？”
    楚留香举起双手：“用手！”
    “你想赤手空拳接我的剑？”
    “我不是陆凤，不会灵犀一指，接不住前辈锐不可当的剑，用什么武器都是白搭，不仅不会提升助力，反而增加重量，成为闪避剑芒的累赘。”
    “这倒是有趣！”
    “与前辈交手，不能贪功冒进，只能以巧身法闪避，句实在话，若非为了遮羞，我连衣服都不想穿。”
    “这岂不是陷入不胜之势？”
    “不是不胜，而是不败，我先让自己处于不败的境地，用身法周旋，在您剑气衰弱时，抓住机会反败为胜，若是连不败都维持不住，此战必败！”
    “既然如此，你闪避吧！”
    武者交锋，绝非比对数值，否则想办法发明一个战斗力测量仪器，直接比对数值，何必要搞得腥风血雨？
    高手相争，天时、地利、人和，都能成为决胜因素，每一句话，每一个微的暗示，都是在为胜利布局。
    那些玄门、佛门正宗武者，七八十岁的老道士、老和尚，靠水磨工夫打磨出来的功力，更符合数值比对。
    他们是用年龄熬出来的数值怪。
    江湖中的成名武者，无论是老一辈还是新生代，都能在某种局势下，爆发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战力，越级打怪属于基操，这是天才武者的标配。
    楚留香如此。
    薛衣人亦是如此。
    当然，不是不能靠数值，那些心神沉稳，耐心苦修六十年，打熬精纯内功的和尚老道，同样值得尊重。
    这些人的特长是……毅力！
    只不过，江湖是年轻人的舞台。
    如果做不到年少成名，明你的天赋不够高，福缘不够深厚，或者干脆没有一剑成名的野心，只想找座洞天福地修身养性，做逍遥自在的隐士。
    正在决斗的两人绝非如此。
    薛衣人右脚重重在地上，掀起大片黄叶，身子微微向前躬，肩膀向着后方耸动，全身上下拉伸成弓步。
    宝剑出鞘，电闪雷鸣。
    这不是剑术，是箭术，以弓箭技法拔剑，放眼整个江湖是独一份。
    这种姿势未必是最快的，但一定是最凌厉果决的，薛衣人出剑不仅快，而且连绵不绝，抬手就是六剑，刺向楚留香六处要害，紧跟着又是六剑。
    只见剑光绵密，宛如一片光幕，方圆十数丈变成剑气的海洋，楚留香灵巧如鱼，在剑光海洋中肆意徜徉。
    剑锋总是擦着楚留香划过，总是稍稍差了一线，却恍若天堑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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