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陆小凤：中赢、大赢、特大赢

    凤尾帮总舵。
    倭寇造成的危害已经平息，凤尾帮和神龙帮的争端即将到达尾声。
    根据云从龙的遗嘱，神龙帮并入凤尾帮，神龙帮高层大半同意，那些不同意的人，原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不巧的是，倭寇入侵，武维扬为了借刀杀人，让这些人抵抗倭寇，他们与李兆廷并肩作战，获得巨量声望，在声望加持下，双方势力达成平衡。
    凤尾帮也好，神龙帮也罢，都是在水上讨生活的，句不好听的，就是在水上收保护费，算是水上镖局。
    镖局以信义为先。
    神龙帮弟子抵抗倭寇入侵，立下赫赫战功，本地经营水路生意的商人非常愿意相信他们，他们是活招牌！
    招牌砸了，怎么做生意？
    在双方僵持的局势下，双方各自请来公证人，举行一场武林大会。
    十数位高人被请来做公证。
    最重要的有四人。
    关中原家，原随云。
    文剑武书生，萧廷。
    太平王世子，宫九。
    天下第一搅屎棍，陆凤。
    武维扬站起身子，拱了拱手，运足功力，高声喝道：“诸位豪杰，我并非贪图名利，而是遵从老友遗愿。
    当初与云老哥龙争虎斗，我们两人互相佩服，明面敌对，私下早就成了生死之交，约定会互相托付家。
    如今老友不幸遭难，哪怕被江湖同道误会，我也要执行老友遗嘱。
    请诸位英雄做见证！
    不知谁人有意见？”
    陆凤道：“我有意见！”
    武维扬道：“陆大侠，在下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在下只想执行老朋友的遗嘱，陆大侠何必咄咄相逼？”
    陆凤冷笑：“如果你执行的是云从龙的遗嘱，我没有意见，但是，云从龙的遗嘱，似乎不是这么的！”
    武维扬拿出一封书信：“这是云老哥亲笔书信，诸位验证过笔迹，若有半分伪造，在下愿遭受千刀万剐。”
    陆凤道：“遗嘱是真的？”
    “绝无半分虚假！”
    “遗嘱内容是什么？”
    “我已经展示过几十次了！陆大侠是来观礼的，还是恶意捣乱的！凤尾帮不是大派，却不会任凭你欺辱。”
    武维扬怒视陆凤，咬牙切齿，似乎陆凤做了十恶不赦的恶事。
    陆凤笑道：“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份遗嘱是真的，你敢不敢当着诸位英雄的面念出来？为了表示公证，我想请太平王世子当众把遗嘱念一遍！”
    武维扬不知陆凤搞什么鬼，把遗嘱递给宫九：“请世子主持公道！在下行得正坐得直，从不贪图名利。”
    宫九满脸笑意，温文尔雅的接过这份遗嘱，把遗嘱内容念了一遍。
    武维扬满脸得意。
    陆凤嘴角上挑，露出歪嘴龙王同款冷笑，讥讽道：“云帮主的遗嘱是让神龙帮拜入武维扬门下，把家托付给武维扬，而不是托付给凤尾帮！”
    武维扬怒道：“陆大侠！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必强词夺理？死者为大，你这是在侮辱云老哥！”
    陆凤冷冷的看着武维扬：“云从龙把神龙帮托付给‘武维扬’，而不是托付给你，你根本不是武维扬！”
    “你……你什么？”
    “记得喝和头酒的晚宴吗？云从龙发现你不是武维扬，故意把鱼眼睛送给我和张三，表示你是鱼目混珠。
    云从龙死的时候，手中握着一枚烤鱼的眼睛，据我所知，云从龙喜欢吃炖鱼的眼睛，烤鱼的眼睛很难吃。
    被刺客杀死的时候，云从龙没时间修改遗嘱，只能拼着最后一口气，给我留下提示，让我顺着线索追查。
    我承认，你伪装的很成功。
    但是，你有一点无法伪装！
    武维扬以凤尾箭名传天下。
    箭术不是拳法掌法，对天赋要求非常高，就算是绝世无双的奇才，内功根基深不可测，眼疾手快，距离百步穿杨的神箭手，依旧有本质的差距。
    你手指上的老茧是新的，明你最近苦练箭术，绝非三十年老手。
    前几天我约你出去狩猎，你展示了凤尾十二箭，箭术精准，但你展示的都是粗浅技艺，只能哄骗初学者。
    最关键的是，各门各派的易容术各有不同，但制作易容面具的材料，有几种药材是公用的，不巧的是，你喝的茶水里面有与之相互克制的药材。
    更加不巧的是，这几位克制药物容易顺着汗液排出，你太过激动，不可避免出汗，汗水会浸湿易容面具。
    混蛋，显露出真身吧！”
    陆凤骤然出手，弹出一指。
    假武维扬下意识闪躲，伸手擦擦脸上的汗液，就在这一瞬之间，陆凤伸手轻轻一拂，撒出去一把药粉。
    药粉沾在假武维扬脸上，假武维扬脸上的易容面具碎成哥窑瓷器。
    此番变化兔起鹘，所有人都被陆凤所的“药水”吸引，没想到陆凤骤然出手，打了个措手不及。
    陆凤讥讽：“我骗你的，世上没有这种药物，就算有，也不能无色无味溶化在茶汤中，，你是什么人？为何算计凤尾帮和神龙帮？武维扬和云从龙是不是你杀的？你有什么目的？”
    易容面具被陆凤毁坏，假武维扬再也无法隐藏身份，从这一刻开始，他彻底沦为弃子，区别在于死法。
    陆凤会给他留一具全尸。
    凤尾帮会根据水上规矩，打断他的手脚扔到闽江，让他变成水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直到朽烂成淤泥。
    幕后之主，青龙会对于办事不力的下属，会让他后悔从娘胎爬出来，尤其是负责肃清叛逆的十一月龙头。
    十一月龙头约等于刑堂堂主，假武维扬看过他一眼，仅仅一眼，就觉得自己堕入阿鼻地狱，血液被人吸干，筋骨被人搅碎，双目彻底陷入黑暗。
    假武维扬直系上司是四月龙头，也就是负责财源的龙头，青龙会这种遍布天下的势力，财源是重中之重。
    别的龙头可以暂时空缺。
    四月龙头不仅有数位成员，海上陆地全都有，就连满清蒙元也有，还有七八个替补，出现伤亡立刻递补。
    已知的成员有：
    中原：霍休（死）；
    海上：史天王（死）；
    满清：一个女人，身份未知；
    蒙元：一个富商，身份未知；
    假武维扬的上司就是替补成为四月龙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合神龙帮和凤尾帮两大势力，掌握闽江水路，掌控港口码头，连带掌握海运生意。
    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只要做成，财富必然源源不断。
    为了达成任务，四月龙头和十一月龙头联手，引导海盗发动进攻，坑死三大海盗，就在两人觉得计划成功，等待分钱的时候，陆凤揭开真相。
    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无法掩盖。
    陆凤选择的时机太巧妙。
    看似孤身一人，实则在场所有人都是站在陆凤背后的“势”，陆凤倚仗的不是武功，而是江湖道义。
    私下里，做的干净就行。
    武林大会，必须维持体面。
    尤其是出身高贵的武林大豪。
    他们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背后的家族、宗门，是他们家族世代积累的名望，决不能沾染半分污点。
    假武维扬觉得，召开英雄大会，当众念出遗嘱，可以以势压人，没想到被陆凤利用，无论是他的亲信，还是他的上司，谁也不会帮助他辩解。
    陆凤道：“出你的上司，这里是武林大会，谁也不敢杀人灭口，谁敢来杀你灭口，谁是青龙会舵主！”
    假武维扬恳求道：“陆大侠，在下只求保住性命，你饶我一命，我立刻出家为僧，青灯古佛，面思过。”
    陆凤道：“你是老江湖了！想保住性命，要看你招认的值不值！如果你能指认十二青龙，我用名誉作保，给你活命机会，拜入老实和尚门下。”
    假武维扬苦笑着出事情经过。
    青龙会哪有什么仁慈可言？
    就算陆凤饶他一命，凤尾帮、神龙帮看在陆凤的面子上放过他，青龙会肯定会杀人灭口、杀鸡儆猴。
    早死晚死都要死，不如趁着青龙会无法出手灭口的间隙，把自己知道的有关青龙会的情报，尽数卖干净。
    求饶是借口。
    出卖青龙会是目的。
    这事真的不怪假武维扬，如果青龙会不是那么狠毒，给办事不力的人一条活路，假武维扬肯定负隅顽抗。
    办事不力，必死无疑。
    既然无论做什么都是必死，肯定要在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陆凤戳穿假武维扬的身份，假武维扬对陆凤肯定有怨气，但他最恨的是青龙会。
    出卖青龙会，毫无心理压力！
    甚至能获得道德上的优越感！
    事情经过与李兆廷、陆凤先前的头脑风暴差不多，鱼目混珠之计，先替换武维扬，再杀死云从龙，让两家势力融为一体，彻底掌控闽江流域。
    青龙会派出两位龙头执行此事。
    一是负责财源的四月龙头。
    二是负责灭口的十一月龙头。
    挑拨十二连环坞内部矛盾，让鹰眼老七焦头烂额，收买神龙帮高层，给云从龙危机感，逼迫云从龙托孤，找人替换武维扬，再伺机杀掉云从龙。
    假武维扬苦笑：“陆大侠，我不知道两位龙头的身份，我只知道他们都是年轻公子，四月龙头比较特殊。
    他嘴上着掌握闽江水运，实则更在意码头，更加看重海运生意。
    人无意间听过一个名号。
    ——蝙蝠岛！
    这座岛屿是龙头的私人财产！
    陆大侠，我出卖青龙会，必然被青龙会灭口，你保护我一时，不可能保护我一世，我这里有封信，上面记录我的妻儿老，请陆大侠照拂一二！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陆大侠珍重！”
    假武维扬从衣袖掏出一根箭矢。
    这是凤尾帮祖传的凤尾箭。
    当初青龙会伏击武维扬的时候，武维扬就是以此抵抗刺杀，奈何身边亲信都被收买，最终难逃背刺一刀。
    “青龙会，我日你奶奶！”
    假武维扬把箭矢插入心脏。
    陆凤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凤尾帮和神龙帮群情激奋，两家帮主都死了，都被青龙会害死，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知该如何报仇。
    未来何去何从，他们去做什么？
    凤尾帮藏着多少青龙会卧底？
    神龙帮有多少人被收买？
    两家帮派是解散还是结盟？
    解散了，去哪里找吃饭营生。
    结盟了，谁有资格成为盟主。
    如果陆凤愿意做盟主，两大门派的弟子毫不犹豫拥立陆凤，奈何陆凤散漫惯了，做不得帮派掌门。
    往常这个时候，被请来做见证的武林高人会互相对视，苦笑无言。
    今日没有这种场面。
    陆凤安抚激奋的帮派弟子。
    宫九笑吟吟的看戏，想着从哪下手弄死陆凤，最好能一击必杀。
    原随云和萧廷略有些苦涩，这么精彩的场面，他们俩全都看不到。
    原随云三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自此成为盲人，眼前只有无尽漆黑。
    萧廷天生双目失明，靠着比肩王语嫣的超强记忆力，背诵诗书礼易，学习掌法轻功，成为文剑武书生，萧廷学识之渊博，考个进士，绰绰有余。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盲文”。
    萧廷脑中藏着万卷诗书，却连一个字也不会写，考科举纯属妄想。
    文剑武书生这个绰号，既是称赞他文武双全，同时蕴含几分嘲讽。
    陆凤敢公开搞事，就有本事把事情压下去，直接甩锅给杜先生。
    凤尾帮和神龙帮交给杜先生。
    愿意混江湖的加入漕帮！
    愿意从军的编入本地水军！
    想回家的，发放一笔遣散费！
    这里要强调一下，漕帮和盐帮都是宽泛概念，核心理论是四个字：
    ——抱团取暖！
    盐帮是盐工苦力抱团取暖。
    漕帮是工人水手抱团取暖。
    处于江湖最底层，做的是最脏最累的工作，勉强能养家糊口，工作随时可能被抢，工钱随时可能被贪，为了保障自身利益，逐步形成盐帮漕帮。
    盐帮有川蜀、关中、关外，以地域划分势力，程淮秀是蜀中盐帮帮主，管理蜀中盐帮，管不到关中盐帮。
    漕帮遍布所有长江大河，以所在河流划分势力，长江漕帮、江淮漕帮、黄河漕帮，占据水脉的势力，就能自称本地漕帮，用帮派模式赚取利益。
    这边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那边是百万盐工衣食所系，做脏活累活，赚养家糊口的钱，谁敢与他们为难，就是要他们的命，就是逼迫他们搏命。
    少林武当也不敢招惹盐帮漕帮。
    朝廷对两大帮派的策略是分化。
    先把盐帮按照区域划分，随后划分成井帮、灶帮、汗帮、笕帮、钱帮，在卖盐方面，全都变成朝廷官盐。
    漕帮更进一步，与水部、工部的牵连太大，基本上是朝廷代言人。
    杜先生的职责是对付海盗。
    如今三家海盗全军覆没，杜先生应该回京述职，但京城强者如云，就算有太后提拔，也有可能泯然众人。
    与其回京城做有名无实、喝茶看报纸的高官闲职，不如留在福州，成为闽江漕帮帮主，做水运的土皇帝。
    杜先生有野心，但野心不大。
    漕帮帮主，足以满足她的胃口。
    如此一来，青龙会算计被破坏，凤尾帮和神龙帮两派弟子有了出路，陆凤放下负担，这属于“三赢”。
    这么多赢家，输家在哪里？
    输家当然是青龙会。
    新任四月龙头新官上任三把火，本想露个大脸，结果露出了屁股。
    陆凤完成任务，把后续事务甩给杜先生，杜先生平白捡了个大便宜，成为闽江漕帮帮主，喜不自胜，两人配合异常默契，不给青龙会半点时间，杜先生用最快速度进行甄别，把青龙会辛苦收买的卧底，尽数送上断头台。
    这要感谢贾乐山慷慨赞助。
    贾乐山为了收买陆凤，用道德绑架的方式塞给陆凤八个美人。
    这些美人是贾乐山培养的杀手，被贾乐山抛弃后，毫不犹豫的出卖他，贾乐山与史天王是盟友，史天王是青龙会四月龙头，双方明争暗斗，对青龙会的做事手段，八位美人知之甚详。
    短短三天，局势彻底逆转。
    潜伏在凤尾帮、神龙帮的青龙会卧底尽数暴露，当做倭寇奸细处置，押送到海边，把他们全都斩首示众。
    参与过抵抗倭寇的神龙帮弟子，都有军功在身，编入了本地水军。
    余下的组成闽江漕帮，杜先生担任帮主，花姑妈担任副帮主，凤尾帮本属于十二连环坞，是鹰眼老七的下属，但青龙会先前挖鹰眼老七墙角，搞得鹰眼老七焦头烂额，杜先生帮忙处理掉凤尾帮弟子，反倒减轻了他的负担。
    在陆凤和杜先生精妙配合下，青龙会忙前忙后，毛都没有捞到。
    杜先生邀请本地商户，公开举行漕帮大会，宣布自己是漕帮帮主。
    陆凤功成身退，乘船出海。
    假武维扬临死前塞给陆凤的不是妻儿老的地址，而是一张海图，记录着四月龙头辛苦经营的蝙蝠岛。
    再怎么信任陆凤的人品，也不可能把妻儿交给他，不为别的，陆凤人品很坚挺，但个人魅力太强了。
    假武维扬担心夫人把持不住。
    反正妻儿老住在乡下，假武维扬给他们留下富足生活的田产，做个无病无灾的富家翁，远强于混江湖。
    陆凤与水相克，平生最怕的就是晕船，不应该出海，但四月龙头的身份呼之欲出，陆凤如何忍得住？
    陆凤心我乘坐货船，船里面摆放很多货物，能减少很多颠簸。
    不会晕船……不会晕船……
    陆凤默默催眠自己。
    这艘船装满了货物。
    吃水线被压到了极限。
    一路航行都是风平浪静。
    一点没有海上行船的感觉。
    陆凤没有晕船。
    但是，陆凤遇到了海难。
    毁天灭地的海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