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献祭

    “以天地力量为媒介，取自然万物为祭坛，请巫族众先祖保佑我等重启巫灵之祭，取巫灵之血献祭上苍，以我巫族之明毁灭万邪……。”
    悠长的、如同天籁般的念咒声在天地间响起，风起、树摇、叶旋、尘，峡谷中茂密的古树尽毕开始剧烈摇曳，漫天都是打着旋飞舞的叶，还有那迷蒙的尘埃夹杂其中，让我眼前安静的世界刹那变得鬼哭狼嚎，震人心脾。
    原本阴暗的天空不知从哪里吹来厚重的阴云，一层一层堆叠，天地立刻变得漆黑如墨，我在越来越疾的狂风中冷的颤抖，却仍然努力睁着双眼看向百米之外安静矗立的修灵，他怀中抱着蛇王之子，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少年略显稚嫩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坚毅如铁。他的长发、衣摆均在风中猎猎作响，却似对他全无影响，那画面让我觉得有些震憾，也永远定格在记忆之中，此生不忘！
    我和他已经商量过，决定给那孩子取名赤阳。
    传承了他父亲的姓，希望他永远有阳光相伴，做个正直伟大的人。
    修灵的视线始终在我的身上，幽黑深隧的眸沉静如同千年古井，再难掀起任何涟漪。
    我心中有些苦涩，但无可奈何。
    注定的使命总要完成，至于能不能回到现代，回到凌凯、花颜和云知等人的身边，我心中半点底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我脚下早已被狂风吹净的地面骤然闪出蓝光，将我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低下头，我看着一个足有百米宽广的太极阴阳八卦图案缓缓现出，无数金色符文从图中跳出，如同欢快的音符，又如雀跃的海浪，映在我身上金光闪闪，如同给我包了一层金色锡纸。
    心中很是惊讶，抬头看着悬镜中仍盘膝坐着，双手飞快结印，口中念着整齐咒语的巫族族长及三位长老，终于开始紧张起来。
    一旦祭坛生成，我便需以血祭天，召唤巫族之灵消灭世间所有邪恶的力量，此举固然能够造福苍生，却哪里有人知道是用我的生命换来的太平，世人可能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吧。
    当然，我并不是需要被人记住，也不希望被人顶礼膜拜，我只是不甘被命运摆弄，不甘被苍天利用罢了。
    苦笑一声，我再次深深看了修灵一眼，他还站在那里如同雕塑，但眼中隐隐浮起水雾，而且我看出他抱着孩子的手一直轻轻颤抖，可见内心的激动有多么强烈！
    我为他如此隐忍的性格感到难过，他将所有痛苦深埋心底，不在表情和言语中表现分毫，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坚毅，却承受的最多！
    这样的人或许适合做族长或者其他管理者，但他这一生真的幸福吗？
    我长叹一声，微微仰头，看着天空层层乌云中逐渐出现的蓝色闪电，噼噼啪啪，一道又一道，如同一只只蓝色巨手想要撕裂苍穹，想要毁灭天地。
    蓦然，我听到幽兰长老的呼唤，“灵女，请以血献祭。”
    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毫不犹豫抬起左手，将手心早已扣着的薄刀轻轻划在右手的手腕上。
    钝痛感一触即消，看着殷红的血液慢慢渗出来，如同血线朝地面的八卦图中滴，蓝光愈盛，金色符文跳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我终于慌张起来，仓促的想将薄刀放进腰间的百宝囊时忽然想起什么，迅速将它解下朝修灵扔过去喊，“把这个还给锦玉，帮我跟她声谢谢！”
    如同陷入空灵的修灵浑身一震，似从失神中回转，呆呆瞟了一眼扔在脚边的百宝囊，忽然将孩子放在草地中，身形一掠冲了过来。
    我一愣，立刻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嘶声厉吼，“修灵，你不要过来！回去！”
    他对我的叫置若罔闻，仍旧朝祭坛飞奔过来。
    我的脸顿时因为生气有些滚烫，扬起左手朝他用力一推。
    掌心忽然涌出一股澎湃的力量，呼啸间重重击在修灵身上，将他推的倒飞出去，砰然地。
    我一窒，没想到情急之下使出的力量会如此强大，也没想到他真傻到避都不避，眼眶顿时被水雾淹没，带着哭腔朝他狂喊，“修灵，我求求你，不要过来，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千年之后，你会苏醒，会找到我，我等你，永远等着你！”
    这些话全是脱口而出，并没有经过思考，听了我的话，本在奋力挣扎起身的修灵动作微顿，抬头深深的凝望我，脸色惨淡，唇角渗出血渍，我心如刀绞，却不能不狠心的阻拦他。
    以我一人之躯献祭苍天便足够了，我不能拉着他陪我去死！
    修灵缓缓起身，身躯摇晃了好几下才能站稳，但他终于没有再冲过来，而是同之前一般静静看着我，如同一具雕塑，却更让我心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当我的血逐渐淹没了整个太极八卦图时，失血过多的我已经开始意识模糊，身躯摇晃。
    朦胧的视野当中，天地间的所有异像都化成了无形，时间仿佛静止了，四野无声，死一般的静寂下，我听见头顶轰然巨响，一个干雷过后，天空不断撕扯的蓝色闪电终于汇聚成形，投射而下，将我完全笼罩。
    蓝光如同门户，淹没了我的身影，脚下的太极八卦图开始剧烈震荡，如同火山即将喷发的前一秒，而我就是那火山口下的岩浆，随时会被强大的自然力量吞噬殆尽。
    就在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越来越昏沉时，却见白光一闪，耳边隐约传来剑吟之声，勉强聚焦去看，便见日月光华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嗖地冲进蓝光之中。
    我愣了一下才握住它的剑柄，苦笑一声道，“你又何必跟来，可知我或许会死的。”
    它在我手中剧烈震动，似不满我如此悲观，我只好抚了抚剑柄上的巨大红宝石，待它平静后才叹口气不再多，但心里却侥幸的想到，难道我会因为日月光华保住一条性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