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红月与晨星（下）

    红发女子眼前一亮。
    君士坦丁的手握在剑柄上，深呼一口气，下一秒，【晨曦】那如琉璃一般精致莹润，近乎透明的剑身出现在红发女子面前，水晶雕刻而成的剑脊折射着明月的光华，异常美丽，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锋芒。
    “这就是传闻中的那把晨曦?”红发女子好奇的偏了偏头，“是挺别致的一把剑，不过……”
    猩红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因为少年手里那柄水晶剑已经靠近她不足一米，以灵巧和敏捷著称的她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红发女子哼了一声，半月刃抬起，银色的刀刃顷刻间划出成千上百道利芒，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意混杂在刀刃之间，向着君士坦丁斩去，面对传闻中的顶级赏金猎人“晨星”，她也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全部实力。
    劲风激荡，两把魔法武器在寒冷而清澈的夜风中短兵相接，各自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挥舞，清脆细腻的交击声不绝于耳。
    在这快到不可思议的交锋中，普通人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因为只要一眨眼，眼花缭乱的攻击就会接踵而至，把血肉之躯碾碎。
    夜风呼呼作响，像是在为这场精彩绝伦的激斗伴奏，剑刃交接的部位则孕育出米粒大的星火，如同礼花般绽放。
    斜对角的塔楼里，一对男女已经步入亲热的最后关头，已经忍耐不住情欲的男法师喘着粗气，轻轻扯开法袍，将手伸了进去，女法师娇媚地呻吟着，吹气若兰，令人热血上涌的吟哦声在塔楼里荡漾。
    这一座塔楼里春光无限，然而在另外一座塔楼里，局面却是凶险万分。
    无论是君士坦丁还是红发女子，都是近战方面的大师，哪怕是在狭的塔楼里移动，也依旧游刃有余，刀与剑不断碰撞，两人的身形也化作两道迅疾的流影，在塔楼里互相追逐，甚至时不时跃上斑驳的石，沿着圆形的塔墙疾驰。
    半月刃挥出的刀影汇成银色的怒涛，朝着君士坦丁拍打而去，少年的身影却仿佛一叶扁舟，在银色的浪涛中载沉载浮。
    红发女子脸色无比凝重，这还是她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局面，拥有血族血脉的她，无论是运动能力还是反射神经都远远优于常人，在近战中，这两点优势足以成为制胜的高地。
    但现在，在下风的却是拥有先天优势的半血族。
    君士坦丁手中的水晶剑远没有她的半月刀刃那样霸道凌厉，却如星光柔风一般无孔不入，诡妙难防，令人根本无从还击。
    更令她郁闷的是，少年的预判能力无比精准，无论她如何移动和佯攻，晨曦的剑锋永远都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的攻势化为乌有。
    红发女子猛地后退，向后上方一纵身，双足点中墙，借力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前空翻，越过君士坦丁头顶，手中的半月刃抹出一道银色的轨迹，向着君士坦丁后颈处刺下。
    人在前方，视线必然受阻，红发女子利用的就是对方来不及扭头的这一瞬，完成绝杀。
    君士坦丁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了一道足以令无数人夜不能寐的冷漠弧度，没有回头，这一幕对他来再熟悉不过了，齐格飞那个家伙当年就很喜欢用这一招偷袭自己的后脑勺。
    怀念也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下一秒，君士坦丁的手腕娴熟无比地，闪电般往后扬起，晨曦纤细的剑身出现在他的颈后，完美地截停了半月刃阴险刁钻的一击，并将红发女子弹飞出去。
    “叮”的一声，红发女子有些狼狈地在空中一个翻滚，到塔楼的窗户边缘，要是君士坦丁用的力气再大一些，不定她就要从塔楼上摔下去。
    她站住脚步，面色阴沉的望着君士坦丁。火红色的长发舞动，忽然间，她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左手手掌贴在半月刃的刃口上，轻轻抹过，殷红的血液滴在亮银色的刃身上，红发女子口中吟诵道：“沉寂于血脉深处的月华之力，以黑暗的名义令你苏醒，化为斩灭一切的锋芒。”
    半月刃上的魔法符号燃起一片艳红色的光芒，仿佛一簇火焰，紧接着，整件兵器也开始燃烧起来，血色的光焰不住升腾，暗红色的魔力气息从刀刃上发散，古旧的石上，无数经年的灰尘簌簌下。
    吸收了女子血液中的魔力，半月刃的气息变得更为凌厉强盛，像是一头渴望着鲜血的凶兽一样，令人胆寒，丝丝缕缕的血**力环绕着红发女子，将她衬托得仿佛月光下冷傲的魔神。
    她挥动半月刃，暗红色的刀光斩，仿佛一轮弯月降临人间，带着斩裂万物的气魄，径直坠向君士坦丁。
    望着这道华美而肃杀的刀光，君士坦丁握紧了手里的晨曦，神色严肃，提剑上挑。
    水晶长剑与血色月刃撞在一起，一团猩红色的烈风从刀刃交接的部位喷涌而出，将两人包裹，旋风中，隐隐传来激烈的刀剑奏鸣之声，令整个塔楼都颤动着。
    这时，斜对面塔楼里，一对情侣的亲热也和两人的交锋一样，陷入了白热化状态，那位女法师脖子向后一仰，面庞潮红，发出不堪挑逗的轻声尖叫。
    月光照耀下，尖叫声久久方才止息，与此同时，包围着塔楼的红**力旋风也徐徐散去，两道身影踉跄着从旋风中飞出，彼此错开。
    君士坦丁口鼻皆有鲜血溢出，青色的法师袍上多出了几道口子，其中一只袖子半边碎裂，握剑的手微微颤动。
    相比之下，红发女子就好很多，她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几缕头发丝和白皙左臂上一道浅细的伤口而已。
    那把半月刃的魔力实在太过霸道，在激战中途，君士坦丁甚至还不得不施展了一次奥术护盾，才避免了受到重创的下场。
    “晨星阁下，看来是我赢了呢！”红发女子微笑道。
    君士坦丁将剑锋缓缓收回鞘中，道：“我知道你是谁了，猎人卡莲娜。红月阁下，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卡莲娜，哪怕在强者众多的猎人公会中，也是个十分瞩目的名字，【红月】在杀手圈中，一贯以霸道凌厉的攻击著称，常年活跃在北方战场上，她那惊人的速度和杀伤力，一直都是敌方将领们的噩梦。
    即使以战士的标准衡量，【红月】也是位不可多得的强者，在战争之中，她手里的血色半月刃曾让无数高阶骑士饮恨告终。
    在猎人公会里，【红月】的排名是第九位。
    “被发现了吗？”卡莲娜轻笑道，“老实，晨星阁下，今晚您的剑术的确令我大开眼界，不过即便如此，似乎还配不上您在公会里高达第六的排名呢。”
    君士坦丁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卡莲娜正想再两句，突然感觉左臂一麻，目光望去，不由愣住了，只见那条浅细的伤口上不知何时已覆盖了一层雪白的晶体，并迅速扩大，大有将整只手蚕食鲸吞之势。
    夜风吹过，包裹着【红月】左臂的晶体碎裂开来，连同结晶化的整块肌肉一起，化为了晶莹美丽的流砂，在夜色下飞舞，而卡莲娜的手臂上则消失了一大块肉，看上去极为可怕。
    卡莲娜闷哼一声，右手连忙捂住狰狞可怖的伤口，使尽全力才忍住了高声痛呼的冲动，望着少年的目光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一丝惊惧。
    红月的整只手臂接近残废，相比之下，少年只是受了些轻伤，事实面前，高下立判。
    一丝苦笑浮现在卡莲娜精致的脸庞上，“原来输的人是我。”
    “你现在应该感到庆幸，我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君士坦丁十分淡定地望着眼前这位威名赫赫的女猎人，“把你的来意出来。”
    卡莲娜放下了捂着伤口的右手，左臂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并且四周的血管和肌肉开始缓慢得蠕动，艰难地修补着伤势，作为长生种，半血族的身体普遍都具备远比人类强大的自愈能力。
    “除了‘红月’这个代号之外，我的另外一层身份是路西法教团的第三席。”卡莲娜很坦诚地，“我的主要任务是为教团提供情报，协助我的同伴们在人类国度里藏匿。”
    “你的同伴？就是那些兽人和吸血鬼吧，看来，你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类。”君士坦丁道。
    卡莲娜却很平静，“我出生在一个人类家庭，父亲是一个人类贵族，我的母亲则是他豢养的一名血族，在他眼里，我的母亲不过是供他寻欢泄欲的宠物罢了，他从来都没把我的母亲当人看，自然也不会把我当人看，换做是您，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您会怎么选择？”
    “我理解，虽然很难认同。”君士坦丁点了点头，“然而我对你的悲情童年不感兴趣，我的人生里已经充满了太多悲伤的事，吧，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