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名为永远的黑童话

    这一日，乌索普谨遵校医的建议，一大早便跑到医院看了急诊。待结果出来后，尽管做足了准备，但还是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医生告诉他，这一个月要好好享受，吃点爱吃的，四处走走，不要有心理包袱，只要保持乐观，不定还有自行治愈的可能。
    告别了医生，乌索普在医院大厅呆坐了好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手机里已塞满了同伴们关怀问候的信息。现在灾难才刚刚平息，所有人心里都一片狼藉，他不想再给大伙增添负担，因此只是回复他们，自己不要紧，只是有些累了，这个假期，他打算回老家休养一阵，等伤养好了就马上回来。感谢大伙这么关切，他可以照顾好自己，请大伙不要担心。
    回罢信息，他立刻用手机订了一张去往次元门的单程机票，如今他已没有任何奢望，在最后的日子里，他只想叶归根，好好跟心爱的可雅待上几天。
    可雅也是尾田学园的学生，目前是高一3班的班长，不过由于身体欠安，她在上个月的时候已经申请休学，提前返回了家乡。在傍晚临上飞机的时候，乌索普特地给女孩打了电话，西罗布村的通讯不太发达，可雅还不清楚学校发生了什么，所以电话里，男生一来想跟可雅讲一下学校这几天的情况，二来也是问询可雅的病情，看看这次回去方不方便上门探访。可雅得知乌索普要回来，马上兴奋地提高了嗓音，明天一早就让梅丽先生去邻岛采购，而且还要通知青椒头他们，一定要给乌索普准备最好的迎接盛宴。
    挂了电话，乌索普满脑子都是可雅姐的音容笑貌，他望着窗外的暮色，不由松下身子，轻舒一口长气：“是啊……虽然时间不多了，但我还有可雅，我的生命里，还有可雅……这样……不是已经很足够了么……”着，他捂住眼睛，指缝里稀稀地渗出泪来。
    经过三天三夜的跋涉，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清晨，乌索普终于踏上了熟悉的土地。这些天，海上的天气好得出奇，所以他到达西罗布村的日期要比预计的整整提前了一天。下了轮船，乌索普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换上从前的标志性穿着：格纹头巾、棉布腰带、棕褐色的背带裤、圆头皮靴，以及蓝白条纹的长款护腕，一切都要返璞归真。这是他重要的日子，这一天，从前的胆鬼经过数年奋战，终于成为了勇敢的海上战士，回到了病弱的家乡大姐身边。在未来的时光长河中，不管他最终是否寿终正寝，他的经历都会成为一段传奇佳话，永远在东海上空随风传扬。
    乌索普没有戴表，现在大概只是清晨6点左右，太阳才刚刚爬上山头，大部分村民都还没有出门。这个时候，想必可雅正在自己房间里看书，从前他基本都是这个时间去找她，先是心翼翼地避开管家的视线，然后爬上她家外面的大树，用石子敲开她房间的窗，继而再以最极致的想象力跟她诌上整整一天的离奇故事。
    可雅现在一定不知道他的船已提前抵达了西罗布村，所以今天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爬上她家门前的树，打算照老样子拿石子敲她的窗给她一个惊喜。然而就在他捂嘴咳血，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蹬上当年的枝头时，他赫然看到了整个生命中最痛心的一幕：房间里，梅丽大叔正趴在可雅的大肚子上满脸猥琐地跟她又又笑。从可雅腹部的隆起程度看，她怀孕至少已经有8个月了。
    “怎么样？有声音么？”可雅满脸幸福地抚着大叔的卷发。
    “有有，很细很，好可爱啊……爸爸心里好痒，痒到受不了呢。”梅丽酸着笑脸回道。
    “咱们来给他起个名字吧？”
    “啊，我早就想好了，你觉得叫他多可·梅丽（Doc·Merry）怎么样？”
    “哎呀，梅丽酱果然很喜欢医生呢……”可雅捂唇娇笑道。
    “是啊，多可最爱给可雅打针了！”着，梅丽大叔（略），一头钻进了姐的被窝儿。
    “讨厌啦！！医生马上就到预产期了，已经不能再（略）了！”
    “偶尔（略）没关系啦……”着，一条白蕾丝的（略）被啪地甩在了窗户上。
    太阳渐渐升高，长风一波一荡地拂过地表。绿生生的庭院里，鸟鸣和金碎的阳光四处散。
    送报的海鸥在树梢打盹。
    大株的树影在草地上婆娑摇荡。
    时间无声无息走了两个时，闺房里再度恢复了贵族式的恬静。可雅换上了干爽的新睡裙继续读书，管家梅丽则系上围裙，到楼下的厨房给姐准备早餐。
    俄顷，外面的风渐渐大了，除了草木摇曳的声音，可雅似乎还听到有杂物敲窗的声响。思绪顿了两秒，她脑里霍然闪出一个意识：难道是乌索普先生？！女孩心里一亮，马上扔掉手里的胎教书，连忙踢上拖鞋冲到窗前：“是你回来了么乌索普先生？！”
    女孩唰啦地甩开窗纱，结果一下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咕咚坐在了地上。
    “乌索普……先生……”女孩捂着嘴，浑身发颤地盯着窗子。
    那扇熟悉的窗户外面，乌索普用腰带套住脖子直直吊在了正对窗口的树枝上。男生满口淌血，面色白而发紫，从表面体征看，他死了至少已经有一时了。渐渐变强的阵风用力吹着他的尸体，尸体如秋千般大幅摆晃，靴尖磕打在窗框上，持续发出嗒嗒有力的敲打声。
    可雅被完全吓傻了，脑里读不出任何信息，只是机械式地一个劲轻叫他的名字。窗外，乌索普没有任何回应，仍旧干瞪着眼球，一下接一下地猛踢她的玻璃。女孩紧紧凝着他，两手撑在身后，不断缩退。但随后，不知是她体内的什么东西冲破了极限，腹部骤然传来一阵剧痛，意识撕裂地抽空一拍，紧接着下身又接连发出清晰有力的液流串响。女孩下意识低下视线，发现自己的内裤边缘竟莫名喷挤出了无数的肉块血泥。她赶忙拉掉内裤，一边涌着眼泪，一边用指尖摁紧（略），但仅仅压了两秒，便又被血洪冲破弹开。激烈的喷射几乎呈柱状势不可挡地浇在窗上，净透的玻璃顿时被涂成稀疏的暗红，一些半固态的肉块黏挂在窗框边沿，温热的汁水在窗面丝丝垂。
    十几秒后，惊悚的喷射停息下来，臃肿的身子赫然恢复了从前的窈窕。可雅仰着脸，瞪着泪眼，充满恐惧的眸子片刻不敢离开窗外的男人。俄而，风力再次加大，乌索普踢窗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尸体僵固的表情冷厉又狰狞，就好像在含着怨怒朝她拼命叱责，为什么不赶快开窗让我进来！？
    巨大的尸影仿佛雨刷器一般在女孩身上一拨一扫。大姐光着脚和下体坐在血里，拼命向后蹬踩挪移。地板又湿又滑，她几乎耗尽全力才把自己推进墙与衣柜的夹角。女孩抱着剧痛的腹，持续后缩，身下混在血泥中的（略）也在悄无声息地四溢扩张。接着没过多久，风力又再上一级，嗒嗒的踢窗声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大最响。女孩浑身打抖，内心的惶恐层层加剧，而后，就在心脏飞跳到极点的时候，面前的玻璃倏然喀啦一声被踢出了裂纹，刺烈的声响急灌入耳，女孩猛地缩住身子，绷紧了意识……她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下面被血块撑大的（略）（略），并不时吐出残余的血水。身体就像个暴走的机器，内部已明显超过了极限，却仍在不停升温，不断提速。最后就在某个无以复加的时刻，内心忽然崩响一声，一切躁动都回归了原点……
    女孩歪着脑袋，仰在衣柜上，尽管没有了呼吸，但那双圆亮的眼睛却仍在惊恐警惕地瞪着窗外。
    一层的厨房，梅丽正一边听着巴萨诺瓦一边给姐做着蛋糕和沙拉，做到一半，他隐隐听到有什么怪响，但由于那声音微妙混在了音乐里，而且不一会就减弱消失了，他以为是错觉，便本能地屏蔽忽略了。“蛋糕上要不要再做几只奶油熊呢？”他歪着头像赏读画作一样看了看，“嗯……还是精致些吧，一会给姐一个惊喜。”
    外面树叶的沙沙声渐渐缩了，风的流息愈发平静。二楼，乌索普瞪着白眼球，一动不动盯着窗内，衣柜旁，缩成团的可雅也用同样的白眼球凝视窗外。两人隔着血染的碎窗彼此相视，就仿佛回到了从前，男生依然是那个朝气蓬勃的大话少年，女生也仍旧是那个清甜纯美的富家姐，只是那扇窗，再也打不开了，他也再没机会告诉她，当年他讲给她的那些吹牛故事，如今他已全部把它们变成了现实。
    （配角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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