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劝人易，劝自己难

    花厅里两人的声音很低，外面的人听不清楚，霍晴担忧的转来转去，恨不得抬腿进去瞧个究竟，却被霍玉拦着。
    “给他一点时间吧！”
    霍晴抬眸，恨恨的瞪着自己的哥哥，道：“难道哥哥也觉得他这样，我会嫌弃他吗？”
    霍玉摇头，抱着肩膀倚在墙边，道：“他在为你着想。”
    “我不需要。”霍晴冷哼一声，“我喜欢谁，想嫁给谁是我的事，不需要他为我着想。”
    “妹妹。”霍玉声音微冷，霍晴见此嘟着嘴不理他，霍玉叹了口气，道：“若是我，我也不想她跟着我受罪，看着她为我受累。”
    霍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偏头道：“你们男人，真复杂，还是将军呢，这么婆婆妈妈。”
    霍晴忽然神秘兮兮的上前，仰头看他，“那哥哥就准备这么放疏烟去嫁给别人吗？”
    霍玉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话。
    “没意思。”霍晴嘟嚷了一声，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庭院里，看着渔问道：“你在疏烟跟前侍候多久了？”
    渔笑嘻嘻的福身：“回霍姐，奴婢在姐身边不到一年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疏烟竟然将你从林府带了过来，想必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对上霍晴打量审视的眼神，渔坦然回道：“是姐仁厚，救过奴婢一次，便将奴婢留在身边侍候了。”
    两人打着闲话，花厅里顾氏兄妹却差点吵了起来。
    “顾疏烟，我过了，不会娶她。”
    此时的顾晨已处在暴怒的边缘，而顾疏烟站在他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与之对视。
    “不娶就不娶，明个我就去定王府。”
    “去定王府做什么？”顾晨不解。
    顾疏烟呵呵一笑，“还能做什么，反正晴儿这个嫂嫂我是要定了，既然哥哥不愿娶她，又不让我们与她断绝来往，那就让晴儿随我嫁去定王府好了，反正大公子刚退了亲，我这个嫂嫂可比大姐姐好多了，大公子肯定满意，而且我还是唤嫂嫂，嗯，就这么办。”
    “顾疏烟，你敢？”
    顾疏烟捂嘴，“哎呀，差点忘记了，大公子同你一样，也是坐在轮椅上，嗯，没关系，嫂嫂都不嫌弃你，肯定也不会嫌弃大公子的。”
    “你，你……”顾晨左看右看，愣是没找到东西，气得全身发抖，恨不得丢个东西将她砸出去。
    顾疏烟轻笑，她早就知道会这样，将他推得远远的，“二哥，你这是生气了，我还没你生什么气？”
    “她是不会同意的，你就没白废心思了。”顾晨没办法，只得冷哼了一声，不想看她。
    以前这妹妹多好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讨厌了。
    顾疏烟笑了，笑得很开心，“哥，你就是知道晴儿不会嫁与别的男人，所以才这么折磨她吗？”
    “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是，你就是觉得自己身体有碍，所以不想见她，觉得对不起她，可你想过没有，她要的是什么？她想的又是什么？”
    “二哥，人这一生，自己能作主的事情真的不多了。”
    顾晨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觉得根本看不懂这个妹妹。
    她刚才所有的话只是为了激他，只是为了让他承认自己的感情，心系所在。
    而她，这一生自己能作主的事情真的不多了！想到这句话，他就想到她与霍玉。
    “你竟我了，那你自己呢？是真的要嫁给定王吗？”
    “如果只是感恩，大不了我还他的救命之恩。”顾晨这话得很硬气，却将顾疏烟逗笑了。
    眉眼弯弯，瞧着他，道：“哥哥这是准备豁出去，把这条命还给他了。”
    “我又没求他救我。”顾晨冷傲的偏头。
    “好了，哥哥觉得以定王的身份地位，需要挟恩要婚吗？人家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你想多了。”顾疏烟轻笑着解释。
    “那就好。”显然顾晨虽然这段时间昏沉着，却也不是一点事都不知道，只是自己的悲伤未醒，哪有心思去忧别人的愁苦。
    他随即又问道：“那定王是真的喜欢你吗？”
    这问题让顾疏烟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啊！
    “嗯，我感觉是，不过妹妹也喜欢他吗？”
    顾疏烟，“……”她表示一直要马上结束这次的谈话。
    “嫂嫂，快进来吧！”
    一声叫喊，顾晨又回到刚才想掐死这个妹妹的时刻了，冷着脸看着众人走进来。
    一顿饭吃得热闹非凡，桌上叽叽喳喳，两个男人被吵得头晕脑胀，却宠溺的看着她们，两个少女则不停的笑闹。
    天色渐渐暗下来，末了，顾疏烟喊了霍晴在一旁咬耳朵，声的着悄悄话。
    而霍玉则一脸郑重的对着顾晨道：“你这身体怕是不能再上战场了，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顾晨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她，大婚后。”
    顾晨抬首，淡淡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一股悲伤在蔓延。
    曾经，他们都以为妹妹会嫁给这个男子，他也一直在努力成长，每次问他何时娶疏烟，他都回答，等她长大。
    等她，长大！
    这一刻，变成了两个词，而不再是那个誓言。
    “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多想了。”顾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这一路谁都看在眼里，谁想世事无常，竟到了这般田地。
    “她嫁的人很优秀，我放心。”
    顾晨问他：“你见过他了？”
    “嗯，动过手。”
    顾晨呼吸一顿，“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虽然不愿意承认，呵呵，他却真的手下留情了。”
    “定王他，还是等大哥回来再吧！”
    “嗯，我先回府，明日再过来看你。”霍玉罢唤了霍晴，霍晴极不乐意的跟着他向外走。
    顾疏烟回眸看着顾晨的眼睛，知道他要什么，决定不给他机会，连忙唤来渔，让她找人送他先回去。
    “二哥，妹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罢就脚步匆匆，拐进了道上。
    “疏烟……”他话音未，前方已无人影，只有丝丝月光洒下来，朦朦胧胧，一股凉意袭上人的心口。
    顾晨咳了咳，渔忙就让人送他回去。
    回到院子的顾疏烟并没有立刻休息，等渔回来侍候她梳洗过后，便躺在软榻上，望着外面的夜空发呆。
    “姐，您不困吗？”渔陪在一旁，想找点话，总觉得她的身上萦绕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你先下去休息吧！”顾疏烟头也没回，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
    让渔一惊，连忙起身，想转到她前面，“姐，你到底怎么了？”
    顾疏烟阻止她，“不要过来，我想一个人静静。”
    渔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是枉然，便应了一声退到了外室。
    活了两世，她都不能自主的选择自己的人生。
    这是她的悲哀，所以她希望二哥与晴儿能在一起，哪怕最后的结局不美好，哪怕要吵吵闹闹一辈子，却也是自己选择的。
    玉哥哥，希望你能忘了我！
    夜风有情，吹散了她眼角的一滴泪，融进心里，化成暖流，让这个名字从此不再有任何意义。
    我只是你的妹妹！
    渔数着时辰，与王嬷嬷道：“嬷嬷，姐在想什么，要这么长时间？”
    以她的脑袋显然想不通。
    王嬷嬷叹息，“姐以后的路很难走。”她已经打听出来，定王府的大公子并不希望姐嫁给定王，而定王对他哥哥可以是言听计从，那姐以后的日子。
    只要想想，她就觉得难过。
    “嬷嬷……”渔轻唤她，眼里闪过担忧，道：“姐好像睡着了。”
    “没事，再难不还有咱们陪着姐嘛！”王嬷嬷帮她掖了掖被子，道：“早点睡吧！时间越来越紧了，明天咱们去一趟尚书府，还有些东西要拿回来。”
    “嗯。”
    顾疏烟再次睁开眼睛时，感觉既温暖又舒适。
    微光顺着窗户轻柔的打在屋子里，斑驳秀影，分外宜人。
    她抬手挡了一下，向外望去，院子里下人们正在做事，提桶浇树，剪枝修丫，翻土换水，一派田园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让她心情又变好了几分，深吸了一口气，唤道：“渔。”
    半晌，也没见渔进来，顾疏烟自语道：“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了。”
    不用起身她便又躺了回去，罗衫半解，锦被半滑，她拉过软垫靠在上面，静静的看外面的景色。
    昨晚依旧做了那个梦，只是如今已经不再那么害怕，虽在梦中却还是知道那都是假的，只是存在的记忆，仅此而已。
    父亲问她，为何要嫁给定王？
    母亲也让她回边城去，那么期盼希冀的眼神，是她无比渴望的东西。
    自姑姑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像母亲那般让她感觉到无尽的包容，那种心绪不是嬷嬷她们能给的。
    那么温暖的她好想答应下来，却还是拒绝了。
    “娘亲肯定很失望吧！”她自语着，眼里没有半分想念。
    “姐，快起来，王爷送东西来了。”
    正想着，渔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那高兴的模样，活像捡到好多金银珠宝似的，乐得满眼都是星星，顾疏烟轻笑，“就这么开心？”
    “那当然了，王爷和姐都定亲这么久了，竟然没送过姐礼物，奴婢自然担心，这下好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