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曾路过我心上（13）

    过了几天，忽然有律师找到唐糖和暖。
    当他们俩个坐在律师对面时，律师交给他俩一份遗嘱，是外婆留给他俩的。
    遗嘱指明，她的房产归唐糖和暖共同拥有。
    唐糖心里明白，外婆在用这种方式撮合她和暖。
    这是自外婆过世后她第一次心里有些窃喜的感觉。
    她偷眼看暖，他神色平静如水。
    唐糖的心里就如王力宏的《花田错》里所唱的“夜凉如水”，但转念一想，暖冰雪聪明，不可能不明白遗嘱里隐藏着外婆怎样的期盼，他既然沉默不语，那就表示他接受了。
    这样想通了，唐糖心里豁然开朗了许多。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唐糖理所当然地认为暖应该送他回家。
    可是他只顾埋头往前走，显得心事重重。
    唐糖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她不知道他要带他去哪里。
    她几次鼓起勇气想问问他，可就在脱口而出的刹那间她放弃了。
    近段时间暖给她的感觉太冷漠，冷漠到了她不敢轻易跟他靠近。
    她像个被大人嫌弃的孩，站得远远的看着暖，如果看见他心情好，她就有种石头地的轻快感，心翼翼一步一步靠过去和他上一两句话。
    如果暖一张脸阴晴不定，她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让暖看见自己心烦。
    暖一直走到公汽的站台时才发现唐糖跟在后面，他一脸错愕地看着她：“我以为你走了呢！”
    唐糖伤心地不出话来，你什么也没，我怎么知道是该走该留？
    唐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她把步子放得很慢，她希望暖从后面叫住她，然后跑到她面前，大大咧咧地：“丫头，我送你回家吧。”
    可是她走了好一段距离也没听到暖的呼唤，最后，还是她自己忍不住回过头去，站台那里已经没有暖的身影了。
    她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一辆横冲直撞的自行车把她撞在了地上。
    把她撞倒的是个男孩子，人品还算不错，没有撞了人一跑了之，而是支住车子把唐糖扶了起来。
    他见唐糖一直在流泪，慌乱而紧张地问：“摔痛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唐糖一直低着头不曾看一眼肇事者，这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不由瞪圆了眼，她竟然看到一张酷似暖的脸。
    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唐糖差点喊出了暖的名字。
    她定定神，擦了擦眼泪：“不痛，没事。”然后想要离开。
    男生一个箭步拦住她：“不痛？那你哭什么？”
    他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脸颊，她慌张地绕过他，一言不发，留下那个男生站在原地莫名其妙。
    唐糖只顾流着泪往家里走，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暖其实一直默默地远远地跟着她，直到亲眼看着她上了通往她家的楼梯才转身离去。
    晚上的时候，唐糖意外地接到了杜娟的电话。
    她虽然和她一笑泯恩仇，但是两人鲜有往来。
    唐糖对杜娟谈不上讨厌也不上喜欢，只是她不是一个容易忘记伤痛的人，那些她与杜娟之间曾有的误会和芥蒂象解不开的死结一样盘在心上，拿不掉，抹不去。
    她奇怪地想，杜娟找她会有什么事呢？
    唐糖划下接听键，杜娟永远是那种从不换位思考，照顾他人情绪的人，开门见山的：“你可要当心你的陈暖，他很有可能移情别恋。”
    “你胡！”唐糖飞快地斥责道，手心却冒出了冷汗。
    “你爱信不信，他和一个叫林若云的女生来往密切，这件事全班同学都知道。”
    “男女生有来往很正常，有什么好大惊怪的。”唐糖故意轻描淡写。
    杜娟正要辩解，唐糖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这跟她一向以温柔示人的模样判若两人，就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杜娟傲娇惯了，她原本好心来通风报信，却被唐糖误解，顿时来了气，了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便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唐糖拿着电话发呆，她内心很矛盾，既想知道真相但是又没有勇气面对。
    回忆起自从她在医院晕倒回来后暖对她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冷淡，心便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再仔细想想，变化应该更早。
    自从她转学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开始暖一到星期天总是一大早就来，可后来他来的时间越来越晚。
    唐糖知道，暖的这些变化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每次欢天喜地的跑来，她总是在码字。
    暖想跟她话，每次刚一个字，就被唐糖叫cut，他打乱了她的思路。
    他只好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码字，一看就是一整天，有时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暖虽然从未向她抱怨过，可现在她回想起来完全能够体会到暖当时的心情，一定很失望。
    失望累积在一起，慢慢变成绝望，变成心灰意冷。
    唐糖一个人独坐在房间里思考了很久，她此生只可能喜欢暖一个人了，也只容许他在她心里扎下根来。
    光是想到两个人有可能分手，唐糖都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想，她一定要放下矜持，跟暖，
    她要补救，不要让时间和距离打败她两的爱情。
    于是，在临睡的时候她忐忑地给暖打了个电话：“我们……可不可以星期天见个面，就在外婆家。”
    “嗯。”曾经一通电话就舍不得结束的少年只简短地了一个字，便挂了电话，
    留下唐糖还傻傻地举着电话，不知如何是好的难过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的枕头湿湿的一片。
    好不容易捱到星期天，唐糖起了一个大早，跟夏夜有同学过生日，找个借口出了门。
    那天下着秋雨，绵绵的。
    唐糖撑了一把透眀的伞穿了双雨靴向外婆家出发。
    不知为什么，离外婆家越近她的心越慌乱，杜娟的话反复在她耳边萦绕。
    快到外婆家时，一个女孩忽然跑到她面前，把一个脏兮兮的白色巨型公仔熊塞到她怀里，泫然欲哭地请求道：“姐姐你帮帮忙收留白好不好？你如果不要它我妈妈就要把它扔到垃圾桶里。”
    唐糖借机想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于是和蔼地问：“你妈妈为什么要扔掉白？”
    “妈妈，白太脏了，有细菌，不能再和我睡在一起了。”
    唐糖还想点什么，一个少妇怒气冲冲地跑来，并不理会唐糖，揪着女孩的耳朵就走，顿时，巷子里响起女孩的惨叫声。
    正在这时，外婆家的院门开了，暖和林若云有有笑地走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唐糖就有些发慌，呆呆地立在门前，不知如何是好。
    她听到林若云夸张的惊呼声：“那好像是唐糖，天哪！她刚才该不会是抢女孩的公仔吧！”
    唐糖瞪大眼睛莫名地紧张地看着暖，多希望他站在她这边替她讲几句话。
    然而她无比清晰地听道暖温柔的声音：“你先回去，我以后约你。”
    刹那间，唐糖只觉天旋地转，他约她！他不是忙的没有时间吗？
    唐糖静静地站着，没有冲动得上去质问，巷子里刮着冷冷的秋风，像是要刮走一切不幸与哀伤，还有刻骨铭心的背叛。
    电光石火间，唐糖的心突然凉透了，那种感觉像是平白走在路上却一脚踩空，跌进了万丈深渊。
    她看见暖迈着大长腿不疾不徐的向她走来，她第一反应是想转身逃离，但马上被她否定了。
    即使在这场爱情里，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但是也要维持住自己的尊严。
    仓促间唐糖将脸埋在怀里的公仔熊身上，把眼泪擦干净，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用过的最特别的纸巾了。
    忽然怀里的公仔不见了。
    唐糖一抬头看见暖把那只脏兮兮的公仔抛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里：“你不知道你没免疫力吗，还抱着这么脏的东西干嘛！”
    暖完，调头就走。
    唐糖向他举过来的伞了空，她犹豫了一下，寞地跟上他。
    进了客厅，暖拿了一条干毛巾擦她头上并不多的雨水，就是这个温柔的举动让唐糖心里又产生了一线希望。
    她试探着问：“林若云怎么会在这里呀。”
    “她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暖的话一下子把唐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她不想再话。
    “你来的正好，我有些话想对你。”
    是分手的话吗？
    唐糖手心里冒出了冷汗，暖不同于顾昔年，他如果移情别恋，他一定会如实的，在不欺骗她这一点上，唐糖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暖并不在意她的沉默：“我爸要我回去，你我是回去还是不回去？”
    唐糖心头一颤，想回答他，可是想到一大早从外婆院子里趾高气扬走出去的林若云以及刚才暖冷漠的语气，忽然害怕泄露心里的秘密，生命里最舍不得，藏得总是最深且不让人知道。
    于是她模棱两可地：“随便你啊！”
    心中却无比希望，他会为了自己留下。
    背后是短暂的沉默，暖低声了一句哦，转身离开。
    唐糖疑惑地回过头去，看见暖从他住的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份文件向她走来。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地紧挨着她坐下，而是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空隙。
    这个的细节刺痛了她的心。
    暖把手里的文件放在她面前：“这是我放弃继承这所房子的证明，你收好。”
    唐糖大脑一片空白，却强装镇定，甚至还打开文件袋，把文件抽出来一张一张反复地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什么也没看进去。
    暖离开了一会儿又站在了她的面前，这次他的背上多了个巨无霸背包。
    唐糖始终低着头看文件。
    “你不是过这次来找我有重要的话对我吗？”
    “我现在发现那些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暖等了一会儿才：“我走了。”
    唐糖心里一惊，不明白他的“我走了”是什么意思，可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她只能强迫自己淡定，头也不抬，没所谓地挥挥手。
    等到确定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唐糖才抬起头来，看暖是不是真的走了。
    走了，屋里空荡荡、静悄悄……
    唐糖一个人在屋里坐了好久，一想到从此会失去暖她就心如刀割，刚才不敢不敢问的话她突然很想亲口对暖，很想亲口问暖，他到底与林若云是怎么回事！
    她冲出屋子冲出院子，她的视线里根本搜索不到暖的身影。
    就这样和他断了联系吗？
    一想到从此失去暖的消息，唐糖如脱力般靠在院门上，忍不住嚎啕大哭。
    风声把她的哭声传到很远的天空那头，却传不到在乎的人的心里。
    直到哭得头发晕，唐糖才缓慢地回到屋子里，在暖住过的房间里的床边坐下，只有那里还残留有他的气息。
    她伸出手缓缓抚摸暖盖过的被子、用过的枕头，泪如雨下，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自己，她和暖就这么分手了吗？
    可是，为什么分手？
    天尽黑的时候，夏夜找了过来。
    唐糖那时已经没有哭了，心痛得麻木了，连流泪都成了奢侈。
    她听到动静，在黑暗中抬起双眸对夏的第一句话就是：“暖走了。”
    第二句话是：“他跟我分手了。”
    第三句话是：“他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这是她不吃不喝如入佛定坐一般想了一整天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黑暗中，夏夜看到她灼灼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目光。
    他挨着她坐下，虽然唐糖只了寥寥三句话，但是以他那颗中国超强大脑他马上就推演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唐糖，你可能一直想不通我之前退出与暖的竞争，可后来为什么又对你死缠乱打？因为，我早就料到你和暖有这么一天。”
    “你为什么不阻止？”唐糖有些气愤，她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只有她是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因为，我看得出暖和你是真心相爱，我想给你和他一个机会，即使你失败了，还有我这个备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