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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默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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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间八俊和谭周成功,霍岸也从执刑宫放了出来。
    为了把假戏做真,蒙过安插进明宫内部的穆门奸细,金雁尘并未将穆典可的计划透露给执刑宫主斯拉木知道。只让徐攸南私下里去找斯拉木喝了顿酒,怀昔感今,顺便指点一下,霍岸是穆典可的得力心腹,穆典可护短厉害,为免她日后给斯拉木鞋穿,只须只让霍岸吃点苦头、把银子吐出来就好。
    至于霍岸的生死,自由金雁尘来定,无谓非要在用刑的时候给弄死弄残了。
    徐攸南一条莲花舌,黑的能成白的,死的能成活的。斯拉木当然不是徐攸南的对手,听他情真意挚一通剖析完,感动得两眼发红,当即便决定从善如流了。
    是以霍岸皮肉苦头吃了不少,倒没有真的下个伤残,影响日后。
    金雁尘亲自去地牢里将霍岸接出来,传了阿西木来诊治,并当着一众明宫子弟的面,亲自给霍岸上伤药。
    此举固然有收买人心之嫌,但金雁尘能做到这份上,不免让在场其他人推人及己,大受感动:至少在金雁尘眼里,没有什么冤屈是能白受的,涓滴他都会记在心里。
    霍岸身上那个莫须有的盗帐污名彻底洗去了,也没有人不识趣地来问真相到底是什么。更没有出现穆典可所担心的威名大跌,不能服众的情况。
    反而因祸得福,因金雁尘青眼,在明宫的地位提升了一大截。
    穆典可来探病时,霍岸正趴在竹塌上闲剥核桃。对床一丛素白栀子,花肥叶硕,开得馥郁芬芳。丫鬟元君采了一把,插在装了水的红色陶瓶里,递来他看。
    红底绿叶霜雪花,相映煞是动人。霍岸道了声“不错”,转头继续夹核桃,无意识地错眼往外瞟去,见迂回长廊后黑色衣角一闪,心头悚然,抬手一扫,将盛着核桃仁的玉石盘子并一篓碎渣扫到了元君刚整理好的衣里去,胡乱盖上。
    元君奇怪地看了霍岸一眼,扭头望向窗外,就见穆典可转过廊柱,步履轻快地朝这边来了。
    她其实不明白霍岸这一反常举动究竟为何,只是下意识地就蹲下了,长裙委地,正好覆住那几片因风不慎掉的核桃衣。将陶瓶放在脚边矮几上,装作摆弄栀子。
    只这一片刻的功夫,穆典可已经站在门口了。
    墨发青衣如旧,只是眼底有一抹淡淡的青,略显出疲态。却是笑着的。
    “姑娘。”霍岸就要起身,叫穆典可摆手制止了。
    “好浓的栀子花香。”穆典可边边就走了进来,朝元君手边上看了一眼,笑道:“元君是在插花吗?我是不懂的。不过高低错着,是怪有致趣的。”
    “没插好。”元君觉得穆典可今天态度格外亲和,胆子也大了些,指着其中一株道:“这朵,掐长了,得剪掉一段。”
    穆典可顺手就将衣篓上的剪刀取了,递过来。
    主仆俩心中俱是一紧,各自默默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
    穆典可却是没往心里去,她从前不假颜色,对谁都是个冷冷淡淡的样子,明宫中人都怕她。想来骤然太过热情,让这两人心中不安了。
    “这是治伤的药,”她把一个釉色通透的白瓷瓶子递给霍岸:“下回换药就用它,比阿西木的药管用。”
    她这话的时候,眼中有一抹骄傲神采,笑意一痕,在眼潭里流转,是柔和的样子。
    “多谢姑娘。”霍岸不卑不亢地道,仍如一贯寡言。
    “你受苦了。”穆典可歉然道。
    为了让八俊愤怒,她必须一开始就让自己处在被动不利的位置。先要让薄骁觉得是自己利用了他,让他失望,让他愤怒,然后再引导他一点一点发现漏洞,最后得出是谭周栽赃嫁祸的结论。这样的反转,会让薄骁将之前对她的愤怒数倍地转加到谭周身上,并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
    霍岸作为她的心腹,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她也没想到,金雁尘竟还准备了一着后手,随便找了个罪名,就把霍岸送去了执刑宫。
    当时她看到那些所谓假账册时,心中一股邪火直往上冒。但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默认了金雁尘的做法。这一点上,她对霍岸,于心有愧。
    “姑娘言重了,这是属下应尽之责。”霍岸语声沉浑而平缓,没有丝毫不满之意。
    他顿了一下,又道:“圣主并没有逼迫属下,是属下自愿去执刑宫的。”
    穆典可便知自己去主院向金雁尘兴师问罪的事,霍岸已经知道了。
    “你不用这么多顾虑。”穆典可道:“我行事自有分寸。”
    “是不是徐攸南找过你?”她又问道。
    知瞒她不过,霍岸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有什么软肋让他拿捏在手上了?”
    “没有。”霍岸否认道。
    穆典可就不深问了。霍岸对她忠心这一点她是不怀疑的,他不肯,自有不能的理由。她也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
    “要遇到什么麻烦,只管跟我。”她转过头去,侧脸在透窗一缕日光下,泛起如玉晶莹的光泽,颜色如画:“元君,你再剪下去,这一瓶栀子就要被你箭秃了。”
    元君讪然笑,正不知如何应对,穆典可已拂衣站了起来。
    “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养伤。”
    来之前,她已向克里麦询问过霍岸的伤势,不算太重,但也不轻,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休息一阵。简单嘱咐两句,便去了。
    她着急去怀仁堂。
    会泽街和跑马街上爆发恶瘟的事是徐攸南一手操办的,事后才知会她。
    这样做,是免去了方显迁置周边住户的麻烦,可这也等于把刺史府的压力全转到了怀仁堂。
    想起今早见面时常千佛时那副憔悴颜,穆典可忧心得不行。常奇过,常千佛身子虚弱,醒着的时候不多,都这样了,还插着缝地处理堂中一堆琐碎冗杂的事务,还惦记着出药方子。
    穆典可心中将徐攸南一通骂,连带把常季礼也埋汰上了:不是了要接手滁州城的一应事务吗?他倒是有能耐接过去啊,空有这么大口气!
    她骤然里眉心一沉,顿住了脚步。
    耀乙从花木阴影里走了出来:“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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