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说和

    红姬没想到老虞的来意如此简单，简单到令她不敢相信。
    “那个孩子竟然得到虞爷的青眼，真是她的造化。”红姬谨慎，没有直接答应老虞的请求。
    在她看来，老虞大可以直接将蛮留在身边。她就算知道了，也拿老虞毫无办法。
    至少，她不会因为一个鬼而选择与老虞为敌。
    更何况，如果老虞真的要留人，为什么不去找白先生，而是来找她？
    或者，老虞已经和白先生见过面了？
    老虞所的化解双方的误会，在红姬听来更像是一个隐瞒真实目的的借口。她只能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红长老真是宽宏大度。蛮这孩子十分机灵，是可造之材。她知道，她伤了红长老的人，红长老肯定不会轻饶她，才求我来找红长老替她情。我想，她年纪还，如果能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那是再好不过了。我比不得红长老一呼百诺，在江湖上结来的那点交情也微不足道，我只能厚颜请红长老给我这个日西山的老人留几分薄面、高抬贵手。”
    老虞得谦卑至极。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老虞的身份，红姬恐怕已经生出轻蔑之心。
    她从前偶尔跟随红叶出行，既听过老虞心狠手辣，也见过得罪老虞的人凄凄惨惨、身亡命殒。
    暗楼行事隐秘，杀手只会留下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标记。
    老虞行事却和暗楼不同。
    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别人在事上得罪他，只需要诚心赔礼道歉，就能得到原谅，最终安然无事。
    但若有人抵死不认错，还反咬一口，想从老虞身上占到便宜，那人必定会被赶尽杀绝。
    红姬不想轻易得罪老虞，但也不想轻易放过重伤酒婆子的元凶。
    更何况，她刚刚意识到白先生很可能和她身边的叛徒联手、暗中策划了一场阴谋，她怎么可能如老虞所愿、与白先生的人化解仇怨？
    “虞爷的面子比天还大，别人不敢不从。不是我故意要和虞爷作对，而是，我和白先生之间的误会比虞爷想象的更深，不是一句话就能消释的。我只能保证，只要蛮留在虞爷身边，我就不会找她的麻烦。但若将来，她仍旧做回白先生的耳目，我必然会取她的性命。不知道我的回答是否令虞爷满意？”红姬表现出九分坚决，但做了一点让步。
    回头，她还要服酒婆子放这鬼一马。她的这个决定对酒婆子来已经是很大的牺牲。
    老虞点点头，表示出他很理解红姬的苦衷。
    但忍耐了许久没有出声的蛮却不够满意。
    她认为，自己被白先生当成钉子留在老虞身边，就像当初她留在酒馆的情形一样。
    所以，老虞要来见红姬，她也壮着胆子跟来，目的替白先生打探老虞和红姬见面后都谈了什么。
    没想到，二人谈来谈去，绕着同一个问题到天都快黑了，也没得出一个结果。
    她都快急死了。
    “哼，气鬼。”
    蛮恨酒婆子，更恨红姬，相应地，她也更怕红姬。
    她敢趁酒婆子不备偷袭对方，但面对红姬时，她只敢躲在老虞背后嘀咕。
    声音虽，却正好入厅中另外二人的耳朵里。
    老虞装作没听清，红姬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虞爷，我本来不愿多嘴，但我既然从这鬼身上吃了一顿亏，免不得要些马后炮的话。”她用手指甲抠着椅子的扶手，想象她捏住了那讨人嫌的鬼的脑袋，“这鬼，鬼话连篇，但她对白先生言听计从。如果她对留在虞爷身边表现得欣喜雀跃，那她肯定是配合白先生在做戏。”
    老虞意味深长看了蛮一眼，果然看到蛮忸怩不安、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
    “我只是一时心软，看不得这么的孩子无依无靠、担惊受怕。”老虞像是终于肯坦露心声，“无论如何，我还是原来的请求。只求她留在我身边的时候安然无恙，其他时候，我不为难你。而且，我和别人做交易，讲究一个公道。你同样可以提你的条件。”
    红姬心头活络起来，心头的愤恨也减少几分。
    她想，以老虞执着于得到她的承诺的架势，老虞一定会去见白先生，或早或晚。
    她暂时放过那鬼对老虞来只是行了一个方便，那么，她也要老虞对她行一个方便。
    “虞爷言重了。区区事，我还不至于厚着脸皮索要回报。”心中有了应对之策，红姬的言语也变得从容许多。
    老虞当然不会当场食言。
    经老虞再三追问，红姬才：“既然如此，我有一个问题想向虞爷请教，希望虞爷如实相告。”
    “请。”
    “白先生是否想请虞爷出手对付我？”红姬直截问出关键，一边紧紧盯着老虞的脸。
    “红长老多虑了。我见过白先生，而且，我也告诉过他，我不会插手你们暗楼内部的事。”老虞果然了实话。
    红姬暗暗松了一口气，：“好，虞爷一言九鼎，我信。”
    老虞的话不仅是一句回答，也是一句承诺。
    红姬相信，老虞能够到做到。
    二人都不拖泥带水。
    交谈到此结束。
    老虞带着蛮离开了酒馆。
    街上的行人比来时少，一老一少的脚步也比来时慢。
    “老虞，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你见过先生呀？她恨死先生和我了。万一她听到这些，反悔了怎么办？”
    二人边走边。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没有反悔的余地。每个人都想让自己出来的每句话都能取信于人，只好先做到重诺守诺。红姬长老也是如此。”
    “哇，听起来好难呀。”蛮似懂非懂，但这并不妨碍她发出感慨，“老虞，如果有人故意骗你，你能发现吗？你会报复她吗？”
    蛮完，还补充一句，她所指的人是红姬。
    老虞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骗人骗己。大多数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话，这种情况下，骗人的谎言和真话没什么区别。”
    蛮这下是彻底听不懂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老虞无奈之下，只能：“别人撒谎，我大多数时候能发现，但是，计较太多反而没意思。我知道，你出门的时候没有按我的去把脸洗干净，我也没有责怪你，对吧？”
    蛮被戳穿一桩心事，本来恼羞成怒，转念想到另一桩秘密被她瞒得死死的，她又高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