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烫手山芋

    西格尔家族的一位侍从连滚带爬闯进门来，惊恐地喊道：“外面来了两队重骑兵，足足有数百人，已经将我们包围了！”
    重骑兵？雌鹰？布奇科终于反应过来这位银发少女是谁了。
    他可以不在乎达米安是梅林的学生，他自信只要手脚干净一点，今晚这里发生的事没人会知道。即使梅林和卡彭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他若敢将洛伦灭口，很快哈布斯的大军就会兵临洛林城，而到时候等着西格尔家族的就只有覆灭的结局。
    什么贵族世家、商业大鳄，在王权面前都只能算是一只蝼蚁。
    布奇科心知这次是真的栽了，但他依然面色如常，走到洛伦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原来是洛伦公主，不好意思失敬了，阿尔瓦王室也是我们西格尔重要的贸易伙伴，请带我向您父王问好。”
    洛伦笑了笑，并未回礼，只是淡淡地道：“我父王日理万机，对一个的伯爵，可能没有什么印象。”
    达米安也在一旁搭话：“伯爵大人，生意不成仁义在，今天你的做法，可不像一个贵族。”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布奇科对着达米安道，“我本诚心诚意想要跟你合作，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布奇科回头看了一眼门外，雌鹰骑士团已列阵完毕，骑枪高抬呈攻击姿态，队长用眼神询问洛伦，洛伦示意暂时按兵不动。
    “公主殿下的骑士团真的是军容整肃，令人羡慕啊，哈布斯不愧是大陆上骑兵战力最强的国家。”
    “过奖了，伯爵大人的侍卫也不错嘛，训练有素，一看就是没少遇到这种局面。”
    布奇科笑了笑，没有理会洛伦的冷嘲热讽。
    “天色也不早了，我先行告辞。”布奇科招呼西格尔众人，扭头准备离开。
    “慢着。”布奇科正要跨出门去，背后一个声音响起。
    他回头，看到达米安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你就准备这么离开了？你儿子打赌输了，还没有给我道歉呢。”
    布奇科在来的路上，就听巴克了两人的赌注，他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是孩子之间的意气之争。
    不过，贵族从不道歉，更何况还是对一个平民。
    布奇科走到达米安面前，盯着达米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你真的以为靠着洛伦姐的骑士团，就能留下我吗？”
    “我达米安从来不靠任何人。”着他拿出龙眼法杖，大声喊道：
    “众神护卫！”
    西格尔家的侍卫连忙将家主护在了身后，而巨龙贩卖屋内的地上出现了复杂精美的法力印记图案，七尊石像的眼睛突然闪烁出红光，像是活了过来，缓缓地转向面对着西格尔众人。
    “是禁忌级的魔法阵。”布奇科身旁一位法师低声道。“不好意思大人，我没有把握能够接下。”
    “你们以为我找邓肯大师就是为了雕几块石头吗？”达米安用法杖指着布奇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威压，宛如天神下凡。
    邓肯大师是矮人冶金家、雕塑家，同时也是一位大魔导师，最擅长的就是构建魔法阵。
    当然，想要请到他出手，仅仅靠钱是不行的，必须得投其所好。
    矮人最喜爱的是什么？当然是矿石。达米安从他的巨龙宝库里找出一颗极品晶石送给邓肯大师，最终换得了这座禁忌级的魔法阵。
    布奇科从达米安疯狂的眼神中，确定了他是真的敢下杀手，后悔出来的时候怎么不多带一些护卫。
    “这个人，必除之。”他在心里下定决心。
    “叫巴克进来。”布奇科别无选择。
    很快，巴克一脸疑惑的走进了屋里。
    “父亲……”巴克话还没完，就被布奇科打断。
    “给他道歉。”
    “啊？”
    “快啊！”布奇科火冒三丈，心想自己英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愚笨的儿子，还嫌现在的局面不够丢脸吗？
    巴克一头雾水，但看到笼罩整个屋子的魔法阵和站在阵中的达米安，也基本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个下贱的平民竟然敢要挟父亲？
    他脸上露出了愤恨的神情，但迫于父亲的命令。只得低声了一句对不起。
    “什么呢我听不见！”达米安大吼一声。
    巴克看了他一眼，声音大了一点，“对不起……”
    “还是听不见！”达米安一声怒吼，一道虚影从龙神尼德霍格的石像中冲出，穿过巴克的身体，巴克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巴克！”布奇科冲上前想要抱住巴克，被侍卫们紧紧拉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巴克伏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鼻涕和眼泪一起喷涌而出，看上去似乎有些精神失常。
    “很好。”达米安冷笑一声，他迎上布奇科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淡淡道：
    “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既然你一开始就不准备放过我，那么我也就不在乎是否不死不休了。
    洛伦看着这一切，恍然觉得这一刻达米安很像自己的父亲，那位睥睨世间万物的哈布斯王。
    而安娜望着达米安昂首挺立的身姿，出现在脑海中的却是一头巨龙，漆黑的鳞片，金色的瞳孔，撑开遮天蔽日的双翼，正要迎风而起。
    .........
    快到凌晨，黑石酒馆里已经没有几位客人了。
    安娜趴在桌上，露出绝美的侧脸，因为呼吸不畅，还轻微地打着呼，已是进入梦乡。
    而达米安和洛伦还在一杯接一杯的对饮。
    “你酒量不错嘛。”洛伦两颊泛红，已是有醉意。
    “被鲨鱼加佐逼的，他天天找我喝酒，酒量再差也练出来了。”洛伦笑了笑。
    这一晚，共历患难的三人关系变得亲密了不少，达米安给他们讲了不少事情，包括如何认识鲨鱼加佐，如何拜入梅林门下，如何得知卡彭将军，如何开了这间巨龙贩卖屋。
    当然，龙的事情只字未提，还有就是有关伯努利法杖的一切。
    洛伦察觉到达米安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是下意识地她又觉得达米安很亲近，这是她在阿尔瓦王室生活多年，除了自己父亲，在其他人身上不曾有过的安心。
    达米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拿出了几个黑色陶瓷瓶，“差点把这个东西忘了。”将瓶子推向洛伦。
    “用法你也知道了，敷在伤口处，最多几天就能痊愈。”
    “谢谢。”洛伦准备拿钱袋出来。
    达米安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不收你的钱。”
    洛伦突然有点害羞，脸上微微一烫，不过在酒精的作用下也看不出，他悄悄缩回了自己的手。
    “那怎么好意思呢。”
    达米安端起木杯，喝了一大口黄油麦酒，上涌的酒意让他有些头脑发晕，“你是我学妹，大家自己人。”
    洛伦看着眼前的陶瓷瓶，正色道：“你明白黑龙素的出现所代表的意义吗？”
    达米安坐直了身子，眼神有些凝重，“以前想过，但确实没有想到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第一单生意没做成，还差点把命搭进去。达米安低估了这件事情的难度，不是商品不受欢迎，而是太受欢迎了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我会仔细谋划的，反正都走出这一步了。”
    “就算我突然黑龙素都没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达米安自嘲道。
    洛伦有些担心，“这几天，我会让手下看着你一点。”
    “不用。”达米安不太想依靠女人，“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他站起身来，对洛伦：“天快亮了，你也该回去了，安娜再这样睡下去的话，可要着凉了，晚安。”
    他走到门前，看着天光渐亮的查克街，紧了紧衣领，走入洛林城初秋的微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