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激战

    神州大地东海之滨有一座巍峨仙山，唤做太乾山，是正道巨擘玄都教的分支。
    仙山之阳三十余里，有座城池，叫做无极城。临近仙山福地，四季分明，风调雨顺。
    时值太平盛世，人口兴旺。晚秋，丰收已过，临近午时，街上端的是热闹非凡。
    老君街是一条东西向主街，宽三丈有余，一尺见方的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石板稍有磨损，却不严重，显然得到了很好的维护。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流往来穿梭，络绎不绝。
    街边有一家客栈，门宽丈二，松木招牌，给人以厚重质感，怕是千年古松制作，上书“东莱客栈”四个鎏金大字，分外醒目。
    街上一行三人，皆着红色长袍，远远看去似乎有火焰隐现。三人体型各异，为首者六十多岁的样子，身高只有四尺出头，一颗脑袋却比常人大出不少，看上去十分诡异；他身后一人也六十多岁，却魁梧健壮，有六尺之高；另外一人五十出头的样子，还像个正常人模样。三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男孩，一张方脸，皮肤惨白，面带愁容，穿一身麻黄色粗布衣服，似乎与其他三位格格不入。
    四人直奔客栈而来，进门之后，二眼尖，知道是贵客，立马热情招呼着。身短头大的人道：“给我们来个雅座。”
    二一边应和一边带着几人来到二楼，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张师兄，百年未见，别来无恙？”
    话者是一位青年人，坐在靠窗的桌上，面前除了一坛酒，再无他物。细看此人三十岁年纪，双眉上挑，一对丹凤眼炯炯有神，面容白皙，却红润有光泽，身着白色长袍，俊秀之中还带着些英气。
    那身短头大的人脸上神色变了变，走到桌前拱手叹道：“百年前神兽山之战，李师兄大显神威，如今风采，更胜往昔啊！”
    白袍人也站起拱手道：“张师兄过奖了。当年一战张师兄之名响彻神州大地，如今更是拜火教三庭柱之一，正魔两道谁不知道张师兄的威名。”
    身短头大的人面含微笑道：“李师兄谬赞，比起李师兄，我张焱算不得什么。”
    “张师兄太过自谦了。”白袍人忙道。
    张焱笑道：“来来来，我给李师兄引荐。”着他手指魁梧大汉道：“这位是我师弟吴烬，人称万里焚空。”
    着以掌指着白袍人道：“这位便是三百年前威震魔道的李妙玄李师兄。”
    “哈哈哈哈……”
    话音甫，大笑之声就起，亮如洪钟，周围食客尽皆动容，发笑之人正是吴烬。张焱看向吴烬，轻轻咳嗽两声。吴烬如闻棒喝，立即停止了笑声，面向李妙玄道：“李师兄好，哈哈哈哈……”
    李妙玄脸色微变拱手道：“万里焚空之名在正道中也是响当当的名号，久仰久仰。”
    张焱又以手指向正常身段的人道：“这位也是我的师弟龙煜，江湖外号火龙。”
    龙煜也欠身拱手道：“李师兄人中俊杰，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弟实在是佩服得紧。”
    李妙玄拱手笑道：“火龙一号，早有耳闻，一见之下，果然是人中龙凤。”
    这时李妙玄围着那身着麻黄衣的孩子看了一圈，面向张焱，问道：“敢问张师兄，这孩子是？”
    张焱笑道：“哦，这是我刚入门的徒弟江忆高。”
    李妙玄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了这孩子天赋异禀，如好好调教，未来不可限量，马上笑着道：“张师兄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张焱呵呵笑道：“天赋虽好，还得调教得当，姑且算赚到了吧！。”
    李妙玄接着道：“三位如不嫌弃，请坐下陪弟喝一杯。”
    三人依言坐下，李妙玄半转身面向正在忙活的二道：“二，上四副碗筷，再来一坛无极仙酿，椒麻鸡、松鼠鱼、清溜虾仁、野山珍菌锅、汁烧酿茄子和清炒山药。”
    “哈哈哈哈……”
    张焱马上向吴烬看了一眼，脸有歉意，向李妙玄道：“李师兄莫怪，吴师弟性子直，高兴时就会哈哈大笑，想来是你方才点的菜正合他胃口，故而发笑，唐突之处，还请李师兄多多包涵。”
    李妙玄笑道：“张师兄哪里话，性格爽朗，无拘无束正是我等求之不得的。”
    几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相谈甚欢。
    不久，张焱往窗外看了一眼，道：“李师兄，你看！”
    李妙玄定睛向外看去，只见一老一少从街上走过，行色匆匆，惊道：“严如松！”
    那老者正是魔道御兽门长老严如松。
    事出紧急，来不及叫伙计来结账，李妙玄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算是饭钱。
    张焱安排吴烬和龙煜带着江忆高在远处相随，然后和李妙玄一道径直朝那两人的方向，跟了上去。
    虽然严如松两人也时常回头张望，但似乎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尾随。
    从大街到巷，越走越偏僻，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只见严如松和那少年转身闪进了一间破旧的院。
    李妙玄和张焱到了那院门口，往里看去，一片残破景象，墙倒塌已久，院内枯黄的杂草，有近一人高，三间主屋，其中两间半的屋顶已经不见踪影，剩下那半间的看着也是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样子，只怕至少也有几十年没有人居住了。
    李张二人在外观察了一下，悄悄靠近破屋边上。
    这时屋里传来一声叹息，一个苍老尖锐的声音轻声道：“青龙的方位，你们探查如何了？”
    这时一个老者声音道：“副门主，经过我等多日来的努力，基本可以将青龙出世的方位锁定在......”
    “门外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那老者的话。
    李张二人慢慢走到门口，张焱哈哈笑道：“不愧是御兽门的副门主，道行确实了得。卫昌兴，你们御兽门当年一枝独秀，如今竟然沦到如此地步，可叹啊可叹！”言语之中，大有嘲讽之意。
    卫昌兴听后冷哼一声道：“正道七派你拜火教实力最弱，还有心思来嘲笑我，哈哈哈哈！”
    张焱也不生气笑道：“我教虽然不强，但比你御兽门只怕还略胜一筹。也罢，我没心思在这里和你斗嘴，既然你们已经查明青龙所在，如不阻止，怕后患无穷，只有将你等都留在这儿了！”
    卫昌兴听后也不生气，看向李妙玄，徐徐道：“只需李妙玄真人不插手，咱俩单挑，你张焱只怕赢不了我。”
    张焱看向李妙玄轻轻道：“李师兄，既然他话到了这儿，你且少歇，我倒要看看他卫昌兴是虚有其表还是真才实学！”话音未，也不等李妙玄答应，箭射一般，纵身欺上。
    李妙玄想来，张焱道法精深，对付卫昌兴应该绰绰有余，也无意干预二人决斗。
    严如松眼见张焱出手，卫昌兴迎身接上，加上李妙玄在旁边观战，自己不敢稍有动作。
    旁边的年轻人眼见接上了手，就欲上前帮忙，却被严如松一把拦住。
    这时吴烬和龙煜也带着江忆高赶到，看李妙玄神色自若，加上深知张焱道行修为，也没有要过去帮忙的意思。
    再看场中，屋内太，不利于施展，两人早已御空斗到了天上，相距三丈左右。
    张焱使一招怒火神威掌，连续拍出，快如闪电，每一掌都演变出一个手型火焰，越来越大，待到卫昌兴面前时，已是丈许见方。卫昌兴手持一柄古朴的三尺之剑，不使剑招，反而重重劈砍，硬生生将一个个来到身前的火掌切开。
    张焱突然收了掌势，欺身直进，同时从怀里掏出个桃核般大的红色扇子，待来到卫昌兴身前丈许时，奋力一扇，一团火球，闪闪发光，呈半透明状，直奔卫昌兴而去。卫昌兴知道厉害，但是距离太近，速度又快，眼看闪躲不得，只能不停转动手里的剑，让火球直入圆心，然后用手一带，火球稍稍偏离原来的方向，自己则顺势侧身，堪堪避过。饶是如此，右手虎口也已被震裂，鲜血直流。
    张焱呵呵笑道：“御兽门斩龙剑当真是神兵利器，竟能挡住我祝融扇一击之威。”
    卫昌兴定了定神，道：“虽然你张焱在正魔两道威名远播，又有祝融扇在手，却也不过如此！”
    张焱也不生气，缓缓道：“我本不愿和你久战，既然如此，那就再接我这一招。”
    卫昌兴神色凝重，持剑竖立胸前，做好防御姿势。
    张焱右手将祝融扇握在掌心，伸出食指，连续晃动，似乎在画着什么符号，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向前疾点，一股火焰，如指头般粗细，直冲卫昌兴烧去，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卫昌兴看到火焰攻来，闪身躲过。张焱手指连指，一股股烈火不断射去。卫昌兴上下纵跃，左右躲闪，虽然未中要害，但身上衣物仍然被烧出了几个窟窿，异常狼狈。
    李妙玄看在眼里，知道张焱的玉阳圣火功法已然大成，这一招玉阳指威力之大，速度之快，当今天下，就是拜火教主也不能稍胜半分，战斗快有分晓了。
    一道火线直冲卫昌兴而去，眼看避无可避，突然卫昌兴身形一闪，不见了踪迹。
    李妙玄脸色大变，急冲向前，但是远远来不及了。
    吴烬和龙煜同时脱口而出：“不好！”
    张焱眉头一皱，下一刻，卫昌兴已然来到张焱背后，斩龙剑迅速向前一刺。张焱猝不及防，感觉到身后的威胁，为时已晚，只能尽力使出一招火焰盾护住背后。
    三尺之剑，轻松穿过火焰盾，半数没入躯体。一口鲜血，如喷泉奔涌，从张焱的口中飞溅而出。张焱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迅速向下掉去。
    李妙玄及时赶到，在张焱地之前接住了那只有四尺的身躯。
    卫昌兴见李妙玄接过张焱，从空中到地面，也不靠近，只在远处观看。御兽门其他两人站在卫昌兴身后，观察着场中局势。
    李妙玄心中疑惑，以张焱的道行，与卫昌兴交战，应该取胜不难，就算卫昌兴持有御兽门圣物四象鼎，也不至于惨败。
    张焱又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李妙玄顾不上想太多，手指连点，欲帮他止血疗伤，张焱微微笑道：“李师兄——不必——费事了，没——用的。一时——大意，竟至——于此。”
    吴烬和龙煜也带着那孩子急速来到这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壮汉早已哭成了泪人，此人正是吴烬，乱打乱踢，横冲直撞，状似疯狂。
    原来吴烬虽然天赋极高，修为了得，但心智却只如儿童，在拜火教中除了张焱，不愿跟随其他人，今日看见如此惨状，简直和天塌了一般，情不能禁，哭号疯癫。
    那孩子虽然与张焱相处时日不多，但张焱待他甚好，如今见到师父血流一地，跪在张焱身边，痛哭道：“师父……师父……”
    哭声惨烈，一壮汉一孩子，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人的哀嚎之声。
    龙煜也面露伤心之色，但是却强自镇定，坐在张焱身边，这种状况，一伤一疯，拜火教总要有一个清醒的。
    李妙玄叹息道：“早知卫昌兴有四象鼎在手，我如何也不能让张师兄独自面对啊！”
    张焱咳嗽两声，又流出不少鲜血，断断续续道：“李——师兄——不用自责，如今，我只有——一事相求，那孩子——天赋——异禀，刚入我门——几日，留在——拜火教——只怕——没什么出息，烦请——李师兄——代为管教。咳咳……”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李妙玄点了点头道：“我第一眼看到这孩子，就很喜欢他，将他留在我身边你尽管放心。”
    见李妙玄答应，张焱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朝龙煜看了一眼。
    李妙玄知道张焱要安排后事，走到一边去安抚疯疯癫癫的吴烬。
    张焱见李妙玄走开，慢慢开口道：“此行——和玄都教——共商大计——是不行了，别想——报仇，将我——带到——城外荒地——埋了，你领——吴烬……”
    “师兄，师兄……”龙煜呼喊着。
    “师父，师父……”江忆高也痛哭着。
    李妙玄放弃吴烬，跑到这边，眼看张焱已经断气。李妙玄向御兽门三人怒道：“卫昌兴，我与张焱交情匪浅，今日他死于你手，我断不能坐视不理，纳命来吧！”完慢慢向前走去。
    卫昌兴脸色突变道：“李真人，咱们也算颇有渊源，何必如此呢？”完不敢怠慢，手握剑柄，做好防御姿态。
    一声清脆的长啸远远传来，这啸声不仅不刺耳，竟然轻灵柔美，直比百灵鸟的歌声还要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