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利剑锋芒

    凤身体的，软软的，就瘫软在凌寒的怀里。枪从背后穿透了身体，血汩汩的涌出。凌寒的身上也沾满了鲜血，血顺着手指滴。
    这个往日里温顺甚至有些怯懦的女孩，在歹徒冲书瑶开枪的那一刻冲开了书瑶，替书瑶挡了那一枪。那是该怎么样的勇气。
    如果自己早一点动手开枪，凤就不会中枪了。
    凌寒抱着凤，连声唤她，可是凤连反应都没有。
    凌晨等人也到了。书瑶冲着父亲跑去，凌晨俯身抱起了爱女，却向凌寒走来。他一把把女儿的头按在怀里，不让她去看满眼的血腥。
    “怎么样？”
    凌寒脸色苍白，咬着嘴唇，不出话。
    “我看看啊……”陆曼卿跑过来，手指搭在了凤的鼻子下，感受她的鼻息：“她还有呼吸。送去医院，紧急抢救！”
    慈爱医院手术室内，一群白衣的医生护士紧张忙碌着。
    陆曼卿站在病床前，目光专注敏锐，决定果断。程柔和几名医护人员配合着。
    眼前的女孩子生命飘忽，仿佛是风中之烛，稍微一不注意就熄了生命的火光。
    手术室外，罗嫂，凌寒几个人焦急的等待着。
    罗嫂不住的抹泪儿。
    凌寒站在墙边，手拄着墙，格外的自责，脸色也格外的难看。
    凌言坐在椅子上，实在看不过去凌寒的难过，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辛苦了，坐下等着……”
    一边着，一边把凌寒按在了座位上。
    凌寒坐下，拳头紧握着，一语不发。
    “这种紧急情况下，谁都难保万无一失。你做的已经不错了……”凌言安慰道。
    凌寒眼圈一红：“凤受伤，行动失败。何况，她现在生死未卜，哪里是不错，是错的太过了！如果不是凤替书瑶挡了那一枪，现在躺在里面的是书瑶……”
    凌寒眼中一寒，没有下去。
    书瑶是凌晨的独女，是几个叔叔的心头肉般的女孩，更沐家唯一的后代。可是，凤也人家的女儿。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陆曼卿走出来，似乎腿都一软，然而嘴角是带着笑容的。
    “手术很顺利，凤没有生命危险了。子弹差一点就打到肺上了，就差三厘米不到的距离……凤真是运气，福大命大！”陆曼卿道，脸色有些苍白。三个多时的手术，实在是太累了。
    凌寒大喘气：“谢天谢地！”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夜色深深，然而，凌寒却觉得一瞬间楼道里的灯光都格外明亮起来。
    因为凤伤重，需要好一些的医疗，陆曼卿推迟三天回北平。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凤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了。电话打到沐公馆，凌寒与凌晨正在书房话。
    “死的除了那几个混混，还有一个是蓝帮的三代弟子，叫刘光，他是跟着楚奇的。那个司机，他听到那个刘光跟管他们的头打电话叫楚爷，这事儿跑不了楚奇的！”
    凌寒冷冷道，语气里是隐隐的气氛。
    在扬城的底盘绑架沐家的人，这种事儿肯定是掘地三尺也是要查出来的。
    “这种口供楚奇和蓝帮都不会承认的。”凌晨道。
    “我去把楚奇扒出来，他承认不承认由不得他。敢在扬城冲我们动手，我们就得比他们做得更狠一些！”凌寒的目光很是凌厉，满眼的杀气。
    凌晨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你去处理，不过，在上海万事心。”
    凌寒点头：“是。”略微缓缓，又道：大哥，这次是我犯错了……”
    凌晨指节敲着桌子，微微叹气：“你知道就行了。好在凤也醒过来了……我们这样的家庭，就注定刀锋浪尖上过，这些危险避免不了。不过，有些错真的是没法弥补的。一会儿，我带书瑶去看看凤，这是个有情义的孩子……”
    凌寒点头称是。
    陆曼卿再见到凌寒是第二日的早晨。
    冬日的六点多钟，天还是淡青色，东边缓缓升起浅红色的日头。
    陆曼卿与程柔因为照顾凤的缘故，住在了医院的值班室，陆曼卿洗漱完，就见到了凌寒。
    凌寒进屋子，带着一袭的冷风。浓重的黑眼圈，胡子拉碴，很是疲惫。
    “你这是去哪儿了……”
    陆曼卿问道。
    “去上海了。我是来看看凤的……”凌寒道。“借你的地方洗漱一下啊……”
    凌寒的很自然，就像是去哪里玩了半宿一样。
    陆曼卿给脸盆里倒了温水，又指了指洗脸盆架子上的香皂。
    凌寒洗漱着，用手拭去脸上的水。陆曼卿递过来毛巾，凌寒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去接。
    “别客气啦，医院的……”陆曼卿道。
    凌寒这才接过来。
    “你这半夜去上海……”陆曼卿望着凌寒，眼神中都是猜测揣度，又在等着凌寒。
    “找楚奇算账。趁着夜色，把他从舞女的床上拉下来了，让他去阎罗殿销魂。”
    凌寒平和的道，把毛巾折叠好，放在脸盆架上，这是军人的作风。
    陆曼卿一愣，却没有话，目光中却是满满的敬仰，心中回顾着这话都觉得惊心动魄。他如利剑，出鞘时候光芒四射，有着于军千斩敌首的凌厉锋芒；及至回剑，他仍旧沉默平和，风轻云淡。
    “这几天太感激了。要是没有你，我都不敢想象……”凌寒道。
    陆曼卿穿着家常的衣服，脂粉未施，几日的疲惫，脸色也有些苍白黯淡，但是，站在那里，有一种坚韧的精神气儿。看着陆曼卿，凌寒会觉得有些安慰与心安。
    陆曼卿一笑：“别感激我。我也没有想到，我比自己想象的能干！”
    “你居然没有对人开过枪，第一次就是这么紧急……你事先也没有告诉我，真是惊险。”凌寒道。
    如果当时知道陆曼卿没有开枪实战过，凌寒的策略可能要更难一些。
    “总是有第一次啊……”陆曼卿道，虽然她当时也很紧张，但是，现在出来还是故意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凌寒笑笑，却看到陆曼卿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凌寒不由得转过头去。
    他非是不懂陆曼卿的情义，更是感激陆曼卿的好。陆曼卿大气独立，却又温婉宽和，在沐家不过半月余，上下都很喜欢她。如果只是合适，那她必然是他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的心，在大洋彼岸，已经毫无保留的给了那个女人。哪怕是被她的置之不理，被她伤害的伤痕累累，也依旧被她禁锢。
    凌寒的动作，陆曼卿看在眼里。她也转身回到了办公桌上，拿出工作笔记：
    “凤年轻身体素质很好，恢复的很快。我写了治疗方案给慈爱医院的医生，他们只要按照方案治疗，就没有问题的。我打算坐明天的火车回北平……”
    “好。”凌寒道。“我明天送你。”
    陆曼卿点头，心底惆怅，眉间心上，却无可诉。
    凌寒看望凤时候，凌华与凌晨也一起送书瑶过来。凌寒主动上前跟凌晨解释，自凤醒了还没有来探望过，想是一会儿回去跟凌晨汇报上海的事儿，已了。
    看凌寒的从容便知道事情顺利，凌晨便也没有多问。
    书瑶自被解救回来，可是恐惧了两天。孩子被吓得不轻，做梦都是大哭，醒了想起来接着哭。韩燕好好的哄着，凌晨也努力耐着性子教育女儿。凌晨一直教育她，要坚强一些，然后告诉她凤姑姑为救她受伤了。七八岁的孩子，也是懂事儿的时候了，书瑶就克服着恐惧，跟着父亲或者韩燕婶婶来看望凤。
    凤清醒之后也很是无聊，幸亏有书瑶作陪。书瑶自幼就没有母亲，懂事儿很早，性格也是乖巧的，凤醒着就给凤讲图画书的故事，背诗词，凤睡着了她就安安静静的在一边看书。
    早上，凤一看到书瑶就很是开心，书瑶也向来喜欢凤，蹦蹦跳跳就跑去。
    “这是大姑妈从上海带来的太妃糖，姑姑你尝尝。可甜了……”书瑶慷慨的给凤。
    凤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书瑶拿着糖，沉默着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还是放下了：“一会姑姑再吃吧。婶婶我不能吃糖，牙会掉……”
    书瑶的可爱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罗嫂帮着张罗着给书瑶拿了橘子，书瑶剥了橘子还不忘给凤一瓣，很是乖巧。
    “这孩子没有娘照料也怪可怜的。幸亏是韩燕性子好，也真是乖巧的孩子……”凌华感叹道。
    凌晨忙于军务，而且又是男人，对女儿的教育几乎是撒手不管的。从牙牙学语到读书上学等等，都是韩燕操持，询问了凌晨的意见，凌晨是从无异议。在扬城时候，有书瑶在他忙完公务回家时候承欢膝下，不在扬城，便也很少念起女儿。倒是书瑶在韩燕的教育下，健康成长着，一直崇拜着在别人口中是大英雄的父亲。
    “你就不考虑着续弦？这只书瑶一个也太孤单了啊。”凌华道。
    凌晨叹了口气，没有话。
    旁边，凌寒很诚意的跟风道歉，倒是惊得凤连连摆手，这是怪歹徒啊，也幸亏是凌寒去救她。跟楚奇和蓝帮有过节的这好几回，都是凌寒去救她，很是感激凌寒的救命之恩。觉得自己给沐家惹了很多麻烦。
    凤还有些虚弱，话都不是很有力气，但是大眼睛清澈闪光，透着的都是挚诚。凌寒看着都不由得心疼。
    “别多想了，这事儿可不是你惹得麻烦……你快点养好伤，然后震旦大学也快入学考试了，好好准备考试，那些不好的事儿都过去了就忘了吧。”
    凌寒安慰道。
    凤咬着嘴唇，似乎是下定决心：“我不想去考试读书了，大爷，三爷，谢谢你们好心供我读书，我，我真是害怕。那个画室……”
    凤抓着被单，似乎是想起了曹江林死的一幕，脸色越发的苍白，不下去了。
    “要是不想去震旦大学，回头去北平也行，燕京大学，京华师大好像都有美术系，都可以考，也不必急在一时啊。”凌寒安慰道。
    “我不想出去上学了，我还是在家里伺候大爷和书瑶姐吧……”凤怯懦的道。
    凌寒有些愣住了。他很难理解凤的想法，宁愿是在家里做佣人也不想去读书。
    “不想去就不去吧。在家里给我搭把手……你从在家里长大，也没什么见识，这回真是吓怕了吧。那会儿还想跟姐们一起读书的。”罗嫂道。
    凌寒不由得苦笑，在这些老人的眼中，人的阶级是那么分明的事情，无形中给了人们不同的理想和勇气。其实凤是很心灵手巧的女孩子，但是，她的经历局限于沐家，只是在外面遇到挫折，就觉得风波险恶，想回到家里这个避风港。可是，她并没有好好的见识到外面世界的天空海阔。
    “凤救了书瑶，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不想读书的话，回头沐家只当你是妹妹，风风光光的嫁你出去。沐家总是你的娘家。”凌晨道。
    算是一言定论。
    罗嫂连连表示着感激。
    “姑姑哪儿都不去，陪书瑶呀……”书瑶心翼翼的拉着凤的手，半懂不懂的道。
    一屋子人都笑了。
    凤也脸红了：“我不要嫁出去……我就在家呆着嘛……”
    改了一个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