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第九章
    天色微明，雨还在下。
    周星辰夜里睡得挺好，听着窗外稀疏的雨声，难得有了一种闲暇的心情。
    她云游天外好一会儿，手机闹铃响起来，是一段稍显稚嫩的旋律，虽然频频走调，但依然能听出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星星……”
    这是五岁那年傅衡光手把手教她弹的，可惜她在音乐上并没有什么天分，他教过三遍后就放弃了：“我抱只狗来，教它一遍，都比你学得好。”
    她当然不服气：“你要真有这个能耐，我、我就……”
    “你就怎样？”
    当时懵懂，不过是听多了班上女生同男生打赌时惯用的法，便脱口而出，“那我就跟你姓！”
    “一言为定。”
    后来，听他真的秘密训练了一只狗……
    很显然，她现在还叫周星辰，而不是傅星辰，足以明他的训练是以失败告终的。
    手机“叮”的一声，收进一条延迟消息，来自舅阮明辉的——
    “人不在南陵市，签名让助理送过去了。”
    此时还差十分钟满六点，但周星辰知道舅肯定已经醒了，他保持每天凌晨四点整醒来的习惯已有十多年，这清静的几个时，他通常都会用来写曲子或者练琴。
    她回复：舅早上好。
    那边很快回了条语音，一点开，空灵的旋律流了出来，她闭着眼听了三遍后，惊喜极了：“舅，这是你写的新曲子吗？”
    之前从来没有听过。
    “好听吗？”
    “嗯，很独特，很好听。”
    “喜欢就好。”
    曲子确实是新写出来的，但作曲者却另有其人。
    两人闲聊了十分钟左右，周星辰终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舅，音乐会上……那个女生，就是傅衡光的表姐梅玖，你知道吗？”
    阮明辉那么聪明，自然一下就猜到：“她找过你了。”
    哪怕不在眼前，她也能想象舅发这句话时，眼神和表情一定都是平静如水，心底难免生出一阵迟钝的心虚来：“舅，那晚在南岸酒店，我不是故意让你一个人……”
    “没事。”他心中有数，这一看是傅衡光的手笔。
    周星辰松口气，正斟酌着委婉些的话把梅玖想知道的事问清楚，没想到几百里外的舅仿佛能隔空看穿她心思般，又发了条信息过来。
    “方便的话，帮我转告她，三年内我都不会考虑感情问题。”
    好了，这下什么都不用问了。
    不过，她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
    中午十一点多，周星辰顺利从舅助理那儿拿到了一个档案袋，由于密封着，她也没拆开来看，直接交到冯婷婷手中。
    冯婷婷先是疑惑，打开来看清了里面的东西，狠狠倒吸一口冷气，又不敢相信地把它从里面抽出来，“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在客厅里蹦来跳去，一把将周星辰抱住，“亲爱的，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
    周星辰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人也愣了一瞬，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签名，没想到居然……是一张签了名的专辑。
    这是舅唯一出过的协奏曲专辑，如今市面上已经绝了版，有价无市，也难怪她反应这么大。
    冯婷婷又问：“这真是大师的亲笔签名吗？”
    传中他从来不给别人签名的啊。
    如果是真的，高原肯定乐坏了吧，一想到接下来几个月他任由自己欺压的情景，做梦都得笑醒过来！
    周星辰点头，“确实是亲签。”
    冯婷婷敏感地从她语气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伸手过来就要挠她痒，周星辰哪里受得住这攻势，被放倒在沙发上，还笑出了泪，连忙举双手投降。
    “阮明辉……他是我舅。”
    “什么！？”
    冯婷婷大吃一惊，深深吐息缓解，胸前刺激出一片波涛汹涌，“好你个周星辰，藏得挺深的啊，上次的音乐会竟然连一丝端倪都没露……”
    “不对，”她慢慢冷静下来，“我听高原提起过，这位大师只有一个姐姐，叫阮……阮什么来着？”
    记不清了，她连忙打开手机搜索：“阮眠，知名的超现实主义画家，她丈夫是Rm基金会的创始人齐俨。”
    终于问到最关键的问题了：“你自己是阮大师的外甥女，可你既不姓齐，也不姓阮……”
    周星辰被她认真得不行的表情逗笑，半晌都顺不过气来。
    关于她的姓氏问题，时候也闹过一场笑话。
    一家三口，三个姓氏。
    傅衡光就抓住这点糊弄她，她不是爸妈亲生，而是从垃圾桶捡来的，她难过得不行，眼泪汪汪地向爸妈求证，结果——
    原来自己是跟爷爷周光南姓。
    妈妈告诉她，爸爸年轻时和爷爷之间产生误会，自作主张改跟奶奶齐如嫣姓，后来爸爸给她取回“周”姓，是代表着他们父子俩冰释前嫌。
    而且据爸爸，她出生在子夜时分，当时窗外繁星满天。
    所以，周星辰这个名字，意义独特。
    冯婷婷理清当中的缘由，也跟着发笑，不过她随后想到另一件更值得开心的事，“我得赶紧跟高原邀功去！”
    顾不上穿鞋就往门口跑，她又跑回来，给了周星辰一个大大的熊抱，“谢谢亲爱的！爱死你了！”
    周星辰在她身后：“记得帮我保密啊。”
    “没问题！”
    不到半个时，冯婷婷就带回了好消息，高原晚上要请她们宿舍的人吃饭，地点就选在本市最高档的金陵酒店。
    坐在沙发上，她的嘴巴就没个停，光顾着笑了：“星辰你知道吗？高原一直追问我那张绝版专辑是不是真的，签名是不是真的，问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要不是你保密，我真想把你和阮大师的关系出来，好期待他的反应！哈哈哈哈……”
    不过，他到底是内行人。就算没办法辨别签名真假，但那张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绝版专辑，这点毋庸置疑。
    先前不知花了多少心力寻觅，次次都无功而返，本来都想放弃了……这个礼物真是送到了心坎里，于是，心甘情愿地送上去让她们宰一顿。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吃完饭，冯婷婷和高原还要继续腻歪着去看电影，周星辰夏天这两盏电灯泡就主动熄灭，打算先回学校了。
    两人站在路边，几分钟后，一辆红色车子缓缓在她们前面停下。
    周星辰这次比较有经验了，她把食指放在感应器上，“叮”一下后，车门成功开启。
    依然是那彬彬有礼的男声：“美丽的女士，您好。我是Rbdr096，很高兴为您服务。”
    “等一下！”
    夏天突然出声。
    “怎么了？”
    “嘿哟，”夏天轻哼，“想不到你这个的人工智能，居然还自带歧视！”
    周星辰一头雾水。
    夏天直接用行动解释给她看：取消之前的指纹识别，重新录入自己的指纹，接着，就听到系统出声：“尊敬的女士，您好。我是Rbdr096……”
    “听出来了吗？你是美丽的女士，而我是尊敬的女士。”
    居然还真的是。
    周星辰有些哭笑不得。
    “请输入您要前往的地址。”
    夏天故意学他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请问去你心里的路怎么走？”
    “抱歉，没有搜索到去、你、心、里、的、路。请检查您的地址是否有误。”
    夏天继续调戏：“叫声美丽的女士来听听。”
    “抱歉，我无法识别您的指令……”
    这时，周星辰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屏幕浮现“傅衡光”三个字。
    她接通，听了一会，“啊，什么东西？”
    她怎么不记得有什么东西他那儿了。
    “我们明天见个面吧，”他，“我送过去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