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有一种聪明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便是卿如今的写照。
    卿其实早从杨荣晨的军帐中誉写完了公函回转，只是走到篷车前，准备告进时，却听得篷车内的异响。
    马鞭在肉上的声音，和五叔受责数罚的声音，实在是清晰入耳。
    卿自然是又惊又怕。他也不是没见过五叔被罚，在家中时，龙城责罚龙星，并不会刻意避着徒弟们，而卿常随侍师父身侧，几乎每个师叔被罚的情形，他都见到过的。
    但是卿却是第一次见五叔被三叔责罚，且在篷车之中，且是褪衣受责。
    三叔龙晴性情温和，对五叔龙星很是疼惜，只是领了师父的谕令，不得不重责五叔，这隐衷，方才杨荣晨已向卿透露过了。
    但是卿没想到的是，三叔竟会执行得如此彻底而且如此迅速。而且，还被他听到。
    卿先就担心五叔会“杀他灭口”，这当然只是一种比喻，不过以龙星那清冷又任性又惯会收拾侄儿们的性子，他要是觉得在卿跟前颜面有失，总是要狠狠收拾卿一顿才会觉得出气的。
    所以卿决定假装自己不知道五叔被罚了，他只侯着篷车内鞭子声停，约莫着五叔已经谢罚完毕，便直接挑了轿帘进来。
    如此许是只会被罚个行止不周的错处，而以三叔宽厚的性情，许是不过一句斥责而已。总比让五叔知道，卿已经“听到一切”，“必要杀他灭口”要好得多。
    只是可惜，卿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五叔龙星竟然会和三叔“要糖吃”……
    卿有种想撞车辕的冲动，五叔啊，您，您这是故意的吗，非要创造机会来杀侄儿灭口，您怎么可以如此傲娇，这该是卿和师父师叔们惯用的招数嘛，五叔你毕竟是叔叔，你怎么好意思？
    这些埋怨的话，卿自然是只敢腹诽，却是连五叔的衣角都不敢看，只垂首请责：“卿儿无状，卿儿知错，请三叔、五叔降责。”
    龙晴本也有些气恼卿的突然闯入，不过看他跪伏于地，一口一个“卿儿”，一句一个“知错”的，也大概明白了他的心思，这孩子到底是乖巧呢。
    “星儿先起来吧。”龙晴先晾着卿，吩咐龙星。
    龙星哪还敢等着三哥给他上药，嗖地一下，提了长裤，忘了身上的伤痛，对着卿就是一脚：“不经通禀就敢擅入，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卿本就是跪在地上，头垂在胸前，龙星这一脚揣在他腰臀之上，立时将他踹倒在地，头“碰”地一声磕在车板上，痛得眼冒金星。
    “龙星。”龙晴轻斥。
    龙星踹了卿这一脚，他感受到的疼痛却也未必比卿轻，他那臀腿上的伤可是“热乎”着呢，他这一下用力，抻了受伤的皮肉，立时就是痛出一身的冷汗来。
    龙星受了龙晴斥责，暂时忍了杀气站过一边，卿才又爬跪起来，对龙晴扣头道：“侄儿知错，求三叔、五叔重责。”
    “都错哪了，自己。”龙晴将马鞭先放到了桌案上。
    “卿不该擅离职守，不该不顾大局，不该任性胡为。”卿应了这三条大错，就伸手解开自己的盘扣，褪了长裤，直接摆好受罚的姿势：“请两位叔叔重罚。”
    龙星瞧卿这般乖顺的模样，知道他是在刻意讨好自己，才会这般主动地就褪衣受责。
    可不是吗，五叔都褪衣受责了，他这个当侄儿的就更没有还想稍存脸面的道理。
    这个东西在这一点上，倒是和龙星一样，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但是任性起来，什么都不顾。
    “三十下，龙星打。”龙晴直接给龙星一个机会，名正言顺地胖揍他一顿。
    “是。”龙星微欠身，过去拿了马鞭，走到卿身侧：“自己数着。”
    “是，劳五叔教训。”卿是从心底里哆嗦啊。平素五叔就常代师父施责的，那痛楚，卿是怕到心底去的。
    今儿个就更惨，卿是真担心，五叔真是趁了这功夫，直接将自己“灭口”了。
    卿心里忐忑惊惧，受罚的姿势却是摆得无可挑剔，甚至就是比在师父跟前挨打，还要更规矩、完美一些，只求五叔能看在自己这么乖的情分上，力道稍轻几分。
    马鞭破空而至，在卿翘起的臀峰上，只一下，就痛得卿咬了舌头，身子一颤，那个“一”字梗在喉咙里，半天吐不出来，只怕是一开口，得不是“一”字，而是“痛”字。
    龙星这一下，力道里掺杂了内力，只这一下，就将卿的肌肤硬生生地抽裂了一道血口，血滴立时就渗了出来。
    龙晴也有些蹙眉，却并未出声。龙星责罚侄儿们的情形，他也看过太多，只是龙星多是奉大哥之令降责，手绝无宽免、疼惜，这次龙星虽是奉他之命，依旧不会手软。
    “一。”卿这一个数，却是缓了几口气才数出来，眼睛里已是有隐隐的雾气了。
    龙星就是有这本事，次次都能把卿打哭。
    龙星的马鞭再扬起来，卿不仅是绷紧了全身的皮肉，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五叔这一鞭下来，还会有多痛。
    莫请燕文师兄帮忙，安顿好了安儿一家，才回转欧阳权的篷车内，给他请早。
    欧阳权已经自己煮了茶，阴沉着个脸，端了茶碗，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在外告进，迟迟没听到欧阳权许进的声音，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肃立在篷车前，等候欧阳权的“传召”。
    莫足站了有半个时辰，晨雾打湿了他的头发，又被晨风吹干了。
    “进来吧。”篷车里终于传来欧阳权的声音。
    莫应了声“是”，掀开篷车帘，走进去，欠身：“欧阳前辈金安。”
    “去煮茶。”欧阳权冷冷地开口。他自己煮的那一壶茶实在是太难喝，他只喝了半盏。没办法，他现在喝惯了莫煮的茶，就是自己亲手煮的茶都不爱喝了。
    莫再应了一声，就去煮茶，这次他动作沉稳，心无旁骛，很快就煮好了茶，奉给欧阳权。
    欧阳权接过茶，品了一口，醇香。
    莫准备告退，他还没有回房去更衣，而且，他还想帮伙房的大哥去准备一下伙食。
    欧阳权蹙眉：“你没忘了什么事情吗？”
    莫想不起来：“请欧阳前辈明示。”
    欧阳权不由恼怒，合着你年纪轻轻的，昨天晚上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莫想了一想，昨天晚上好像是欧阳权不满意自己煮的茶，命自己重煮，而自己忙着去救助安儿一家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晚辈很抱歉，没有为欧阳前辈煮上一壶好茶。”莫微欠身致歉。
    其实莫完全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好致歉的，不过，他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触怒欧阳权，免得惹得大家都不愉快。
    尤其是莫不想让欧阳权借题发挥，再闹到卿师兄或是三叔那里去。
    和亲使节团每天琐事很多，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去耽误大家的时间和精力，欧阳权好意思，莫却不好意思。
    况且卿师兄常教导他，忍一时之忍，凡事以大局为重。所谓大局，自然是指使节团里目前这种和谐、美好、稳定的局面，莫也不想破坏。
    只是可惜，非常可惜，欧阳权完全没有理会莫的这一片片良苦用心，他觉得莫道歉的态度极其缺乏诚意，而这代表的就是对他的蔑视。
    一句“很抱歉”就完了吗？哪家的儿子惹了老子气怒，这一句抱歉就完了，不是都该诚惶诚恐地跪下来请责吗？
    莫不仅没跪，连“请责”也没，这代表了什么？这明了什么？
    欧阳权立刻无名火起。
    “放肆！”欧阳权手里的茶碗，扬手就向莫砸去。
    莫不由叹气，自己再是委曲求全，在欧阳权这里都不下一点好来。
    莫伸手接住欧阳权扔过来的茶碗，微欠身：“欧阳前辈请息怒，晚辈是诚心致歉，绝无敷衍之意，若是欧阳前辈不肯见谅，莫愿领侍奉不周之过，稍后便去师兄处领责。”
    欧阳权差点没让莫的话气得吐血三升，总算是肯应错领责了，却是要向他师兄领责去，这意思是老夫没有责罚你的权力吗？这就是不把老夫放在眼中的意思吗？
    “丁莫！”欧阳权连名带姓地喊莫：“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的可是老子的血，你不姓丁，你姓欧阳，老子欧阳权才是你爹！”
    莫有点儿惊诧于欧阳权的突然暴怒，只是他觉得欧阳权把什么东西弄拧了。
    忘了莫也是欧阳家骨血，也是他欧阳权之子的，不是莫，正是欧阳权。
    莫觉得欧阳权有点儿不可理喻了，而且自己再待下去，也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和谐的画风了，还是告退吧。
    “欧阳前辈息怒，莫立刻去师兄处领责。”莫欠身，转身掀了帘子，行云流水般走远，把个欧阳权气得干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龙晴的篷车内，卿的痛楚才也终于接近尾声。
    前五下，龙星每一鞭抽下来，必定都是一道细的血口，绽放在卿的臀峰上。
    马鞭在龙星手中，就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快速划过肌肤，再弹起来时，血珠才会溅出来。
    卿痛得臀腿都在轻颤，他咬了拳头，尽全力忍住痛呼，一声一声数罚，声音很快嘶哑。
    总算是，龙星打了那五下，心中怒气稍减，马鞭再下来，力道稍缓，只如同方才三哥打他那般，尽可着卿臀腿相接的嫩肉处，着力，一鞭一鞭的抽过去，将卿痛得战栗不已。
    “三十”这个数目查出来时，卿几近虚脱，泪珠早是偷偷地滚脸颊，除了痛楚，他已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感觉了，便是连委屈的力气都没有了。
    “卿知错了……谢三叔、五叔责罚。”卿缓着气，声道。
    龙星将马鞭放回桌子上，退过一侧，等着龙晴吩咐。
    龙晴看着卿跪在地上，依旧痛得瑟瑟发抖，连裤子都不敢去提的模样，煞是心疼，又不由气恼龙星，你这个当叔叔的，倒是下得去手。
    “龙星去给错儿上药，命他和燕月起身吧。”龙晴冷着脸撵龙星。
    然后龙晴走过去，轻轻地抱起卿，放到自己的床榻上：“知道错了，以后给我记着。趴好，三叔给你上药。”
    龙星在旁看着。
    龙晴回头瞪龙星一眼：“还不去！”
    “是。龙星暂且告退。”
    龙星好不郁闷，自己“星儿”“星儿”地卖了半天萌，结果，糖却是被卿这东西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