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欧阳权让玉云去寻莫，就是因为他发现，本是一直被封印在暗箱中的欧阳佩显不见了。
    也不过就是欧阳权出去散个步的时间，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轮值的都尉或兵将无人禀告异常。
    莫看着空空如也的暗箱，也不由蹙眉，方才七叔龙错刚命玉翎向所有傅家弟子传讯，是龙门这里恐有血族出没，欧阳佩显就出了事。
    “你可知情？”欧阳权审视着莫。
    莫一时没反应过来，摇头道：“莫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是先禀告七叔和师兄，或是请古姑娘过来看看吧。”
    欧阳权蹙眉道：“你真得不知情？”
    莫忽然明白了欧阳权话中之意，只觉心底一寒，却还是尽量保持着恭敬的神色道：“欧阳前辈是以为莫掳走了令郎，别有图谋吗？”
    欧阳权冷哼一声：“不是那就最好，只是这事不要声张，你与我四处先去寻找一下，许是显儿睡醒了，出去走动一下，也未可知。”
    莫轻叹气：“欧阳前辈，令郎失踪一事，只怕隐瞒不得。方才龙错叔已经传令示警，担心龙门有血族出没，若是果真如此，则令郎失踪之事只怕另有蹊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欧阳权怫然不悦：“显儿他只是被血族暂时控制，绝不会变成血族的。”
    “但愿如欧阳前辈之言。”莫微欠身，便要告退。
    欧阳佩显与血斧合体，若是生变，只怕会变成极大的祸患和威胁，莫虽然不愿将事情往坏处想，却是不能不防万一，觉得还是该立刻向师兄和七叔禀告。
    但是欧阳权还是不愿意，他也怕欧阳佩显变成了血族，但是他更怕欧阳佩显被别人伤害，哪怕是变成血族，那也是他欧阳权的儿子，他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去伤害他的儿子。
    “你不能去。”欧阳权抬手相拦。
    “还请欧阳前辈顾念大局。”莫忍着脾气，再欠身道。
    “什么大局？”欧阳权冷笑道：“便是到了如今，血族之事都无法堂而皇之地在人前提及，你看这和亲军营中又有多少人知道血族之事，又相信血族之事呢？”
    将血族之事保密，不过是为了不引起恐慌。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会习惯性地恐慌，尤其是这种邪恶又黑暗的事情，尤其是这种超出大多数人控制之外的事情，保密，也是一项对策。
    “即便许多人不知情，但是欧阳前辈应该心知肚明。况且此时令郎的身份尴尬，此时失踪，只怕不仅会给别人带来危险，只怕对他自己也是颇为不利。”莫提醒欧阳权道。
    欧阳权冷哼一声，终于不再拦阻莫：“老夫与你一同去见傅龙错，一定要查清此事。”
    欧阳权想去见七叔，莫并不认为是个好主意，但是欧阳权根本就不会听他的劝，莫也就省了这番口舌，不过却在心里琢磨道，七叔可不比三叔温和敦厚，到时你自讨没趣可是怨不得我。
    龙错其实很不耐烦待在屋子里，不过刚才三哥龙晴和五哥龙星出去时吩咐了，让龙错“镇守”军营，龙错可是不敢不听号令、擅离职守了。
    所以龙错百无聊赖地在驿站周围三丈的距离内溜达，三丈之内，驻扎着和亲使团的全部兵将，但是龙错绝没有多踏出半步。
    莫和欧阳权寻到龙错时，龙错正帮一个老汉在套马车，老汉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旁边的树林里多捡拾些柴火，如今天气越来越冷，再上路时，怕是需要更多的柴火了。
    和亲使团配备的物资中有火油和煤炭，柴草为辅。不过普通百姓却是用不起的，他们只能以柴草为主，火油和煤炭为辅。
    “七叔。”莫欠身行礼，然后一起过去帮忙，欧阳权冷着脸站在一边。
    老汉的马车很快套好了，他谢过龙错和莫，驾着马车出发了。
    “何事？”龙错一边往回走，一边问莫。
    “是欧亚前辈的公子，欧阳佩显不见了。”莫禀告道。
    欧阳权对龙错点了点头，算是证实此事。
    龙错蹙眉停步：“古灵灵不是做了法将他封印在棺材中，怎么会不见，什么时候的事情？篷车附近可有发现？”
    “大概半个时辰前的事情，篷车完好，棺材盖和暗箱盖都是被从里边推开，篷车周围有欧阳佩显的脚印，并不太清晰，似乎是往河边走了。”
    欧阳权听着莫有条不紊地禀告，暗暗点了点头，这孩子观察倒是仔细，并不比一些老江湖差呢。
    “我沿着河边去看看，你将此事传命其他弟子，加强军营戒备。”龙错吩咐道。
    “是。”莫欠身应道。
    “傅公子，”欧阳权轻咳了一身道：“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你往那东去，我往西去。”龙错问道：“以你儿子的身手武功，半个时辰内，他能走多远？”
    欧阳权想了一下，道：“总能走百里之上吧，如今他，这样，能走多远，我也不准了。”
    龙错点点头：“那就以二百里为限，我们施展轻功，速去查探。”
    龙错的话音未，人已如一缕轻烟，往西侧河岸纵跃而去。
    欧阳权在心里赞了一声，也提纵身法，如风而去。
    莫去卿师兄处禀告此事，卿和含烟正在话。
    卿点了点头道：“如今七叔离营，我们更要谨慎守卫，莫出纰漏。莫去传命燕文和玉翔，也去附近巡查。”
    含烟点头道：“欧阳佩显的武功虽然不高，但是若普通兵士或是百姓遇到他，只怕也会凶多吉少。”
    “糟糕！”莫忽然惊叫，来不及向师兄告罪失仪，匆匆禀告道：“半个时辰前，君和苹果也离营出去了，所要到镇子上的药房去一趟。”
    卿也是大惊，所有女官当中，武功最不济的两人，就是君和苹果了，她们两人结伴出去，确实是一点儿保障也没有。
    “快去寻驿站的驿丞来，问清镇子上的药房在何处，速速去接应。”卿慌而不乱，连忙吩咐。
    莫慌忙去寻驿丞，问清了药房的位置后，就更心惊，想不到这镇子上的药房竟会在那样一个偏僻之所，莫匆忙出发，只是刚离营地，就见空中的示警烟花。
    那一刻，莫的心真是提到了嗓子眼，从未觉得如此凶险。他只是加快速度向烟花绽开的方向掠去，却更是晚了一步，看到的，只是伤痛欲绝的燕杰，他怀中抱着君的尸体。
    “莫。”苹果看见莫时，眼泪掉得更凶，终于是忍不住跑过来，扑进了莫的怀中。
    莫抱着苹果，感受着苹果的战栗和温暖，知道苹果还活着，心里终于是缓过一口气。
    不过缓过来的这口气，却又梗在喉中，君这样好的女孩子，竟这样就香消玉殒了。
    杨荣晨很快回转，向龙晴、龙星和龙错禀告消息。
    大概在半年前，龙门这里就开始有妖怪吸食人血的传，据是每到月圆之夜，沙漠里就会有妖怪潜进镇中，吸血人血，或是掳掠人口。
    官府也多次组织人手围猎，不仅无功而返，反倒折损了不少人手。不过妖怪之，官府绝不会承认，只认为是练就邪门武功的武林人士作恶，并以此上报朝廷，悬赏花红缉凶，至今没有什么进展。
    方才杨荣晨和龙晴、龙星，就是按制去龙门府衙交办公文，但是龙门府衙却对此事，只字未提。
    “被燕杰所杀的那个血族平民，难道就是这镇子上为恶的血族吗？”龙晴向古灵灵问询。
    古灵灵点了点头，她方才已经作法，寻找血族人的踪迹，方圆百里之内，再无所获。
    她作法所用药材，正是君用性命换来的。
    “也许这个血族人也豢养了一些奴隶，不过这个平民死后，这些奴隶无人喂养，很快也都会死去的。”
    古灵灵心翼翼地道，君之死，让她深觉自己是个罪人，眼圈红红地，不敢看龙错，也不敢看燕杰。
    燕杰的脸色苍白，眸中满是哀伤。
    “君是死于血族平民之手，这个平民法力很高，为防意外，还是应当尽快将君的尸身化去的。”
    古灵灵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
    燕杰听了，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可怜君就这样惨死在血族人手中，到最后，却是连尸身都不能得以保全。
    龙错也瞪了古灵灵一眼：“你就不能做个什么法术……”
    “不必了。”燕杰忽然出声道：“化去也好，君心地最是善良，她是绝不会希望自己死后，再因为她，让人为难的。”
    君的棺木被高高地架在一堆木材上，燕杰亲手点燃了木堆，看着火红的火焰，慢慢吞食了君的棺木，直到一切，化为飞烟，又灰飞烟灭。
    冷袄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燕杰站在一侧，神色却很冷，甚至在整个过程中，再不曾掉一滴眼泪。
    灰飞烟灭，燕杰转身。
    “燕杰。”冷袄轻声叫道：“你等等我。”
    燕杰冷冷地道：“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为什么？”冷袄惊叫。
    为什么？因为每一个在我身边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燕杰在心里默默地道，好比灵犀，好比君，这么好的女孩子，却都离自己而去，阴阳永隔。
    “我就要缠着你，君走了，我还在，我会一直陪着你，替她照顾你。”冷袄冲上来，自身后抱住燕杰。
    “你会死的。”燕杰的声音颤抖起来。
    “不会的，我不会的。”冷袄把头贴在燕杰背上：“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忘了？”
    在关外的时候，姊妹宫的人曾抓走冷袄，并伪造了她的死亡，燕杰也曾无比心痛。只是冷袄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
    冷袄转身到燕杰身前，看着他：“燕杰，你相信我，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死，我只会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到了很老，都在一起。”
    “袄。”燕杰猛地一把抱住袄，眼泪终于汹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