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篇 张家小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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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六十大寿？”刘少奇在被张可派来的人接上车时，司机跟他了这么一句话，这个司机他认识，名字叫张寅，算是张可身边的心腹，他第一次见到张可的时候，这孩子就在他身边，刚成年就拿了驾照，明目张胆的开车来接他。
    他诧异地吐出那句话，张寅点点头，启动了引擎，用目光跟他示意了一下车后座的东西，道：“这是爷替你准备的，一会儿到了地方你跟我走，先去换身衣服，刘爷，张家之外，爷最信任的人就是您，今天这件事，请您务必办好，事成之后，爷必有重金酬谢。”
    “重金酬谢”四个字让刘少奇瞬间打起精神来，他咧嘴一笑，“哎~谈钱多伤感情，爷信任爷，那是爷的荣幸，你就告诉我，我能做点什么，我照做就是了。”
    张寅沉默了片刻，他想，原本站在爷身后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原本爷应当信任的那个人，也是自己才对，十年前他敲开爷的房门时，他以为，这是注定了的事。
    可是那一年，爷被穿白大褂的人带走了，时隔三年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一堆孩子中间，被爷选中的时候，他又一次肯定自己注定是爷身边最信任的人，可是那一次，爷似乎并没有认出他，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像看着其他所有的孩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并不沮丧，就算没有认出自己，他想，爷至少中那些孩子中，选出了自己，当时他：我叫张寅。
    他以为这个名字能让爷想起自己，但是没有，爷似乎还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可他依旧不沮丧，至少他实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能站在爷身边，能守护爷。
    他曾经以为这样就够了。
    可是直至今天，他才知道他要的不止是如此，当他知道，爷让他来接这个男人，爷他最信任这个男人，爷不记得他这个替他上了三年药，还跟他同床共枕过的老虎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想要的那个位置，已经被这个男人给占据了。
    刘少奇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爷没吩咐我做点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张寅冷声吐出这句话，脚下不心用力带了一脚油门，车一下子窜出去，刘少奇因为惯性被甩到椅子背上，张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猛地带了一脚刹车，想强行减慢车速，刘少奇还没坐稳，又一下子被甩出去，幸好有安全带在，没被甩到车窗玻璃上。
    车速稳定下来，他坐正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张寅随即补充了一句，“跟在爷身后就行了。”
    被张寅带到张家的地界里时，刘少奇其实还没弄明白自己这次的任务，他尾随张寅身后进了张家的建筑群，先换了身衣服，随后见到了张可。
    张可跟平常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一身西装，可能是新的，不过跟之前的也差不多，刘少奇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衣着，反正每次见面都是那一身西装，张寅把他带到爷面前，开口道：“爷，刘爷到了。”
    张可从手里的笔记本中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随意的往旁边指了指，“先做吧，半时后开始，人还没到齐。”
    他抬头的瞬间，刘少奇才看出来，一个月不见，爷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刘海都快遮住半张脸了，他做到张可旁边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爷，你这头发该理理了，这可挡住您的飒爽英姿。”
    张可没什么明确的表示，只是抬眼对着他皱了皱眉头，张家爷的气场就在于此，还没张口，就已经能让人敬而远之，刘少奇赶紧缩回自己的手，干咳了一声，“咳，那什么爷，这兄弟你让我跟着你，敢问用不用的做点什么？”
    张可用那露出来的左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声吐出两个字，“不用。”同时抬手打了个手势，张寅会意，退出去。
    回忆起来，张可觉得自己很少有真正意义上跟谁单独相处，今天是他作为张可的最后一天，也将是他彻底蜕变为张家爷的第一天。
    他的心里承受了太多同龄人，甚至是哪怕刘少奇这种年龄的人都承受不来的事，留他下来，原本是想在今天最后的契机里，跟他清楚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合作，没有什么买卖，他不过是他的垫脚石，是他掩人耳目的一样“东西”。
    而现在，一切前奏都将结束了，计划到了最终的高潮，他不再需要掩人耳目的东西，所以“刘少奇”这三个字，也将在张家人的认知中彻底消失。
    但是这一刻，当他们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没有勇气出实情来，两年的相处，两年的“生意往来”，张可做不到就这样“抛弃”他。
    刘少奇看得出来，张可有话要跟他，但是他不，他就也不问，他们就这样相对无言，一直坐着，直到门外有人敲门，请爷出去，才双双站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两年的相处，除了张可出手大方外，盗门之首外，刘少奇并不清楚张家到底有什么样的背景，所以在跟着张可进了张家老爷子的寿宴会场时，他还是由衷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有钱任性！
    张家的排场弄得很大，进入场内一个时之后，他就明白了这么大排场的意义，他跟在张可身后，听着老爷子宣布自己金盆洗手，从此张家的当家人就是张可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那一刻，他仿佛突然明白了这个大人背后有多少无奈。
    张可走到老爷子旁边，让今天到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清他，场内先是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了雷鸣般地掌声。
    他冷眼从场内人脸上漫无目的地扫过去，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容六，他的目光没有停留，继续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双眼中的感情，不，是那只眼中的感情，再也回不到曾经。
    六岁的他天真无邪，十六岁的他冷漠无情。
    十年了，从六岁到十六岁，他终于从张可真正蜕变成了张家爷，终于能凭借一己之力撑起张家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