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篇 妙手回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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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从花梁手中解脱的时候，容六很不适应，不是因为不用给他做保姆了，不伺候别人而不适应，他还没有贱到那种地步，而是因为他重回张家的第一天，张可又受伤了。
    这次伤得很重，怎么呢，和以往一样，但是不同的是，这次所有跟着他一起下墓的人都受伤了，四十二个人，加上爷，张家没有预备那么多医生，和花家不同的是，张家的人受伤，从来不去一样，所以他回去的正是时候。
    容六接治的是张可身边最信任的一个手下，名字叫张寅，张寅是受得伤还算轻的，他刚见到人，人就醒过来了，发了疯要下床去看爷的情况，容六用龙锁困住他，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可能从进张家开始就没有哭过的，那一刻，他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要见爷。
    他，爷是为了救他们才受伤的，墓里遇到了从来没遇到过的东西，爷伤得很重，爷会死的。
    他：“求你了，放开我，爷会死的！救救他、救救他……”
    他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容六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死机，他花了很长时间来重启，然后分析了他的话，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查看张可的情况，而是想，这次是真的解脱了，如果张可死了，他的医术也就没有意义了，张家的存亡也就跟他没关系了，这对他来无疑是件好事儿！
    但是这想法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凭着医生的本能，安抚了张寅，给他简单的处理了伤口，然后冲出去，寻回张可的所在。
    那一次是张家的重创，就在他以为他要成功摆脱了花梁的时候，张家受到了这样的重创，一旦让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张可的身边有张家属下医术最精良地医生，确定他的伤势稳定后、确定他不会死后，时隔两天，容六又一次约见了花梁，张家还需要他的帮助。
    原本只时隔了一天，那一天，他去了西环别墅，别墅里没有人，那只狼青也被带走了，他在别墅外守了一整天，都没有守到人，才终于想起来掏出手机拨通了花梁的电话。
    花梁在电话里回了他两个字，“等着。”
    等着。他一时间有些混乱，没能理解花梁话中的意思，依言这么等着，一等就是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花梁出现在面前，放下黑色gt-r的车窗，从驾驶位里探出半个脑袋来，问：“怎么了狼狗？是不是舍不得我？”
    彼时他倚着自己的车头居高却无法临下，低头看着跑车内的人，沉默了片刻，吐出两个字来，“不是。”
    花梁笑着眯了眯眼，“那就是还想回来给我看门？”
    “不是。”依旧吐出了两个字，但这一次他没有沉默，言罢，紧接着：“我们再做一笔交易，这次换一种形式——怎么样？”
    “哦？”花梁头倚在车窗上，饶有兴趣的眨了眨双眼，问：“怎么个交易法，看吧。”
    容六上前了半步，反客为主，撑着跑车车顶俯身凑到车窗内的人耳边，道：“你知道我要什么，我也知道你要什么，你满足我，我满足你，这笔交易很划算。”
    车内的人仰头盯了他一会儿，张口冷声反问：“如果我不同意呢？我知道你要什么，你未必知道我要什么，我能满足你，而你——满足不了我！”
    “决定权在你身上。”容六鲜少地做出让步，他：“这样，只要你要的，我有的，我都会满足你，你只需要你继续帮他，他不会让你白帮，这笔交易于你是举手之劳，一石二鸟，嗯？”
    车内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头轻笑了一声，仰头抬起一只手，在他脸上抽了两下，“你太高估自己了，六儿爷，这笔交易我——不同意。”
    他：“张家的存亡与我无关，那只狮子跟与我无关，还有，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缺钱，狮子那点好处我不需要，至于你——我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养不家的狗而已，该杀的狗，我可是一点都不会手软。”
    容六没料到他会拒绝自己，就像花梁的，他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他要什么，自己未必知道，花梁不是一个难读懂的人，其实他应该料到这一点来了才对，以他千机手的身份，换取道上任何人的帮助都不难，来找花梁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曾经真正不求回报的帮助过张家。
    或者，用花梁的话来，就是他“不缺钱”。
    花梁不在乎的东西，正是道上所有人，包括张家人都在意的一样东西，所以，他选择了“与世无争”的花梁，却忘了，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怎么会在意他这个世俗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所谓“千机手”？
    “而且——”花梁接着，“我相信这条道上愿意跟你交易的人很多，六儿爷，千万别再一棵树上吊死，我知道张家遇到了什么，你放心，看在堂堂千机手亲手为我做了两年饭的份上，我不会井下石，但他张家的人是人，我花家的人也是人。”
    他着顿了顿，把头缩回去，扶住方向盘坐正，接着：“他有他要守护的张家，我也有我要保留的花家，我累了，花家不想再参与这些事，本来还以为你是想找我叙叙旧呢，别人家的狗，就是别人家的狗，你对他再好也没用。”
    他着启动引擎，侧头睨了他一眼，“去别人那儿试试吧，欢迎再来找我，帮忙除外。”
    他话音下的同时，挂了一个倒挡，车后退了五米，突然一个急转，一脚油门下去直接漂移上路，容六还没从他那些话里完全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车消失在路的尽头，谈判失败了呢。
    保留？守护？原来这才是花梁与张可最大的区别吗？花梁要的只是花家还在，张可要的却是支撑，那自己要的是什么呢？
    偿还吧，容六想，大概只是为了一个“心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