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卷 仕途青云_724、父母的爱情

    我是灰溜溜的回国的，这种耻辱让人悲痛欲绝。
    机场上依旧人声鼎沸，我却心如止水。拖着行李箱我一个人从机场出来，劈面一道阳光，刺激得我不由自主眯住双眼。如果不是单独回来，此刻迎接我的应该是鲜花与掌声。
    在飞机上的十几个时，我一直想一个问题，当正义遇到强权的时候，谁能胜出？我将发生在身边的所有事从头至尾想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正义只是一道虚幻的光，而强权，却能决定人生的走向和结果。
    我被衡岳市紧急召回，并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衡岳市藏龙卧虎，什么样的人没有？此刻怎么会缺少我这个胡萝卜？逼我回国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徐孟达！
    我在心里发誓，此生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我正要上出租车，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我站住脚，就看到阳光下黄微微牵着我儿子，正笑吟吟地看着我。顿时，我周身温暖，激动得冲了过去，将她们母子拥在怀里，轻声：“老婆，我回来了。”
    黄微微嗯了一声，低声：“回来就好，我们回家吧。”
    我轻快答应，弯腰抱起儿子，径直往停车场走。
    黄微微伴在我身边，只字不提我为什么提前回来。她似乎知道我回来的原因，因此刻意不来问我。我在心里也暗暗地想，假如黄微微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她怎么会出现在机场迎接我？看来我提前回国的消息，早就在衡岳市传开了。
    儿子搂着我的脖子，一只手拧着我的耳朵，奶声奶气地：“爸爸，你怎么把枚竹阿姨赶走了？”
    我吓了一跳，问他：“儿子，你什么？”
    儿子嘴一撇，哇地哭起来，一双手抓着我的头发哭起来：“我要阿姨，你赔我阿姨。”
    我狐疑地去看黄微微，她不动声色，淡淡地了一句：“枚竹走了。”
    “走了？”我失声叫出来：“她去哪了？怎么突然就走了？”
    黄微微皱着眉头扫我一眼，问我：“你是不是想留她一辈子？”
    “我没有。”我坚决否认。
    “哪她离开，你怎么显得那么急？”黄微微叹口气：“枚竹也该嫁人了，陈风，你不觉得你应该要还给人家自由吗？她还是个姑娘，难道你要留她在身边一辈子？”
    儿子插话进来嚷：“我妈妈要阿姨偶的，我都听到了。”
    一个四岁孩子的话，我未必真能相信。但我能确定，枚竹确实是走了。黄微微没她去了哪里，这让我犹豫起来，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枚竹走了，我娘谁来照顾。我娘在我爹走后，她日夜伤心哭泣，已经将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哭瞎了。娘眼睛瞎了后，我一直自责不已。我娘是个坚强的女人，一辈子不愿在人后。她眼睛瞎了后，生活从此便陷入了困顿。如果没有枚竹的精心照料，我不敢相信我娘还能活到今天。
    我外公是个开药铺的商人，一辈子饱读诗书。我外婆也是个知书识礼的大户人家的女儿，他们一辈子就生了我娘一个。我娘从就被外公送进私塾读书。等我爹随着大军南下的时候，我娘已经出得亭亭玉立，如花儿一样美丽的姑娘。
    我爹第一次看到我娘，他的一双腿就开始不听使唤。他从行走的队伍中跳出来，痴痴地看着挥舞着红旗欢迎他们入城的我娘。
    我娘羞得不敢去看我爹，掩了面从人群中挤出去。我爹跟着我娘，一路就跟到我外公开的药铺里来。
    我外公不但开药铺，还有一手绝妙的中医医术。特别是他接骨的绝技，至今让我感觉到神秘莫测。我外公接骨，就凭着一口水。我外公是接骨水。不管人的骨头伤残到何种程度，也不管是新伤还是旧疾，只要我外公瞧过了，他会口含一口水，双手上下摸索着断骨处，猛然一口水喷出来，大喝一声“走”，断骨便会神奇地接上愈合。
    我外公的这门绝技终究随着他老去而失传。我爹生前为此后悔不迭。我外公曾经要将接骨术传给我爹，可惜我爹那时候满脑子是革命的热情，对外公的独门绝技嗤之以鼻，他认为外公的绝技就是封建迷信，是骗人的鬼把戏。
    再我娘，看到我爹如傻子一样跟着她痴痴回家来，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我爹将身上的背包往地上一放，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枪，看到我外公后，双脚一并，行了个军礼。
    我外公平常不闻世事，他一生走只活在他的中草药世界里。看到眼前突然站着一个俊朗的军人向他行礼，我外公吓得腿一哆嗦，心翼翼地问，同志，你要什么药？
    我爹认真地，我不要药，我要人。
    我外公以为听错了，声音大了不少问，你什么？你要什么人？
    我爹严肃地，我要娶你们家的女儿。
    我爹与我外公在门外一问一答，逗得我娘抿嘴而笑。她悄悄透过门缝开我爹，一看之下，不由也动了心。
    那时候我爹正当青春年少，又经受过炮火的洗礼。他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岂是书斋里细皮嫩肉的男人可比的？
    我外公哭笑不得，摆摆手道，同志，现在是新社会，讲究婚姻自由。你可不能强逼！
    我爹，只要您答应，我现在就可以脱下军装。
    两个男人在屋外聊了一个多时辰，屋里我外婆就问我娘，闺女，你要看不上人家，我出去将他轰走。
    我娘红着脸不出声，我外婆便心里有数，叹息一声出了门。
    我爹的离开，还是部队派了人来，几乎是强行将他押走的。其时我爹已经是个连长了。他们南下就是来接管新政府的。
    我爹的痴情，让当时部队最高首长何至的父亲知道了，老首长便亲自带了礼品，带着我爹上门求婚。那时候家里能有个军属的身份，是无上光荣的。军属就是一块免死金牌啊！我外公是个多么聪慧的老人啊！他当着老首长的面，部队看得起他女儿，只要女儿没意见，他绝对举双手赞成、
    这样，我爹就成了我爹，我娘就成了我娘。
    他们从结婚开始后，就一天都没分开过。以至于我爹常常取笑我娘，要是他当初不娶她，他的官儿能做到地委书记的份上去。
    我爹走了，我娘除了哭，再无其他。
    我问了一句：“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