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活着离开这里

    不过汤云突然又愣了一下，她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为什么看到他还活着，自己会突然松了一口气，为什么看到他倒下，自己会无比的担心他。他不是正道弟子吗，自己不是圣教吗，他不是对自己疾恶如仇吗？
    可为什么，心里会突然这么在意他，不忍心他这般死去。
    什么正道，什么邪道，他们如今已将死之人，根本就没必要顾及这些，他们只是一个同命相连的人，只是一个孤独的人。
    就这样即将死去，不如就陪着你一块死吧？
    你不会一人孤单的，因为有一个人，她一定会陪着你。
    陪着你，一起走下去，就算是九幽阎罗，就算是走过奈何桥。
    “死了之后，他还会记得我吗？”汤云突然这么低低地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只有暗道里的孤寂，清冷，死亡。
    “如果你这般死了，那我也跟着死了算了，反正在这世间，根本没有人真正关心我。”
    汤云突然哭了，无比伤心地哭泣，流了好多的泪，好多，好多。
    她的声音在抽泣，硬噎：“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了，我知道，你一定是诚心待我的，你死了，我便也跟着你一起死，此生此世，绝不后悔。”
    希望，为何会如此渺茫……
    天，好像黑了，又好像亮了。
    一双玉手，伸了出来，在腰间抽出一把的短刀，轻轻地在手心上划开一道伤痕。
    她咬牙忍了一下。
    血，鲜红色的血，一滴，一滴，滴入到那个男子的嘴边。
    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下，吸了进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程玄峰从恍惚中醒来。
    他艰难地坐起来，然后咳嗽一声，不过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醒过来后，好像更有些力气。
    坐在他旁边的汤云见他苏醒后，缓缓道：“你醒了？醒了就好了，我还以为你会比我先死呢。”
    她的语气听上去似这般哀伤，这般无力，好像连脸色也刷地白了起来。
    程玄峰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我师傅果然的没错，你们魔教中人心狠手辣，恨不得我死在这个鬼地方。”
    汤云听了大是气愤，刚想要怒骂一句，不料身子一痛，好像浑身都没了力气。
    程玄峰看在眼里，不禁怔了一下，随即道：“你，你怎么了？我告诉你，你可别装死，我是不会上你当的。”
    就在他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瞥，突然看见了汤云的手心里有一道伤口，还有血液凝固起来，程玄峰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你的手……”
    汤云身子微微抖了一下，立刻握起了手掌，缩了回去，摇头道：“没什么，我刚才找血灵石，不心划伤了。”
    程玄峰看了她一眼，减低了语气，道：“你那血灵石或许根本就不在这里，都了让你别找了，你就是不听。”
    汤云努力睁开了双眼，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道：“你这是关心我吗？”
    程玄峰立即愣住，但很快摇头道：“才不是，我只是，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声罢了。”
    汤云却突然轻声笑了起来，道：“那也是关心啊。”随即低低地念着：“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你什么？”程玄峰忽然道。
    汤云却是摇头不语，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好吗？”
    程玄峰不知怎么的，觉得自从他醒来后，这魔教妖女看上去怪怪的，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如今程玄峰和她被困在这暗道里，算起来也只有跟他最亲近了。
    想到这些，程玄峰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道：“你要问我什么，我如实回答你就是了。”
    汤云淡淡地微笑着，只是此刻看上去，面容竟是这般憔悴：“如果今日我和你死在这里，你心里可会后悔吗？”
    程玄峰被这一句话完全怔住了，准确来，应该是愣了起来，直到许久，才回过神来，不过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汤云没有再去看他，而是低下头，道：“我知道了。”
    程玄峰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明明看见了这个魔教妖女，不，应该是这个白衣少女有着淡淡的哀伤，但自己却不知道能什么，能做什么。又是寂静了许久，汤云无力地抬起头来，嘴角微微撇动，无力道：“我死了，你就食我的肉，还可以多活几天，不定你那些正道弟子就会过来找到你的，这样你就能活着出去。”
    程玄峰又是一阵呆了，只不过汤云还接着下去：“只是我临死前有个请求，希望你出去后能把我完成这个遗憾。”
    汤云微微低下了头，道：“请把我的尸骨一起带出去，我从就怕黑，害怕一个人，你把我葬在外面，葬在有树林的地方，如果可以，希望你以后如果见到我爹的话，跟他一声，对不起，是云儿不孝。”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音转为抽泣。
    “不！你一定不会死的！绝对不会！”程玄峰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地叫道。
    汤云轻轻地笑了两声，好像在鬼门的边缘，一直徘徊，无尽地徘徊，只是这世间，好像对她来，还有一丝的眷念。
    “我死了，你可以多活几天，我会，我会在黄泉路上为你祈福的，不定老天开眼，就会让你活着走出去。”汤云到这里，咳嗽了一声。
    只是这一声咳嗽，直接咳出血来。
    程玄峰惊了一下，连忙扶着她的身体，可是当双手抱着她的时候，却是感受到那么的冰冷。
    难道她就要离开自己了吗？在即将死去的这一刻，她心里是否会在念着什么？
    “汤云，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程玄峰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道。
    “你，你叫我什么？”汤云脸色进一步苍白，轻轻地道：“你能像刚才那样再叫我一声吗？”
    程玄峰流出第一滴眼泪，缓缓道：“汤云，汤云……”
    他念着她的名字，一直，一直。
    看着汤云越发冰冷的身体，程玄峰顿时想起了自己最亲近的人，那个从最疼爱他的人，就是娘，三年前，也是这般静静地死去。
    他什么都不知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不让这个女子死去，绝对不能！
    那感觉和意念是如此强烈，就好像对他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程玄峰不允许再一次失去！
    “我这就去找出去的办法，一定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的，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程玄峰拼命地着。
    只是在他怀中的那个白衣女子，好像并没有听到他在些什么。
    程玄峰转过头去，似乎不忍心看到汤云苍白的脸色，他的目光，在地面上，和怀中那女子一样冰冷的地面上。程玄峰看着地面，眼睛一瞥，无意中发现在这条暗道里，好像在地面上划着几条细线，把一个正方形的地面划分出九个格子来。
    但一想到在里面那两间石室里，和别的地方，好像都没有这样的图案，便随口念道：“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们？难道这九个格子，是要我们下九幽阎罗之地吗？”
    这个时候，汤云的身子好像突然动了一动，睁开双眼，道：“你，你方才什么？”
    程玄峰此刻伤心绝望，道：“我是老天要我们下九幽阎罗之地。”
    汤云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上一句。”
    “九个格子……”
    汤云突然又震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默念道：“九个格子，九个……”
    程玄峰疑惑地看着她，大是不解，但汤云却急着道：“你快扶我起来。”
    程玄峰还是不明白汤云到底想干什么，但眼下也只能把她扶起来，虽然汤云的身体还是如此的冰冷。
    汤云强力站了起来后，第一眼便是往地面上看去，确实正如程玄峰的那般，地面上一共划着六条细线，横三横，竖三横，分出九个格子。
    下一刻，汤云渐渐露出了喜色，低声道：“难道这是九宫格？九宫秘术……”
    程玄峰心中大是疑惑，忍不住问道：“九宫秘术是什么？”
    汤云缓缓道：“九宫秘术乃是我们圣教一个最为厉害的秘术，如同奇门遁甲一样，其实这是一个阵法，只要我们能破了九宫秘术，就一定能够逃出这里。”
    程玄峰吃了一惊，但心中求生的欲望使他迫不及待问道：“那，你有办法能破解这九宫秘术吗？”
    汤云没有直接回答程玄峰的话，而是口中默念道：“九宫术，五行参数，犹如循环。九宫者，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注一）
    程玄峰听她念出这一句话，如同什么符咒一般，却也听不懂究竟是何意义。
    汤云独自沉思了许久后，才对程玄峰道：“你不用扶着我了，我必须要施法，才能破解这九宫秘术。”
    程玄峰点了点头，但是见到汤云此刻已然无力，脸色更是越发苍白，便不忍心让看还要施法，因此道：“不如你把破解这九宫秘术的方法教我吧，我来施法。”
    汤云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施展破解九宫秘术之法，只有我们圣教的弟子才懂得如何做，即使我教了你，你也帮不上忙的。”
    程玄峰看着她，心中有些犹豫，道：“可是你的身体……”
    汤云摇头道：“我没事的，不过要是你再这么多跟我几句话，恐怕我是没力气施法了。”程玄峰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便不敢再多加打扰汤云施法，不管怎么，程玄峰还是希望汤云能够破解这九宫秘术，活着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