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狠人

    饭菜还没上来，几人嗑着瓜子一边等一边聊。
    着着，话题就拐到了挣外块上。
    杨红话都出口了，才想起对面的两个妹子是厂长家的。
    连忙住口，却已经收不回去了。
    张雅洁和苏美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惊讶了一下。
    表现的很正常，似乎并不怎么奇怪。
    苏美问林河：“你还接私活啊？”
    林河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也知道接私活？”
    苏美点着头：“当然啊，我爸妈也过，厂里不少人在外面接私活捞外块。”
    林河心想果然知道，下面的好多事，上面并不是不知道，而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能坐到那个位子上，又有几个傻瓜，真傻的话也爬不上去。
    张雅洁问：“你接的啥活？”
    林河嗑着瓜子：“修数控设备。”
    苏美有点崇拜：“你可真厉害，刚从学校毕业就会修设备了。”
    张雅洁没话，只是表情都差不多。
    林河道：“好歹我是大学生，总得比中专生厉害一点！”
    两个姑娘表情精彩，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苏美好奇问：“你挣了多少钱啊？”
    问这个有点交浅言深了！
    林河还是了：“挣了几百块。”
    哇！
    几个妹子纷纷羡慕，这可是笔巨款！
    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羡慕的不是钱，而是人家能挣到这么多钱的能耐。
    聊了几句，饭菜上来了。
    第一个是木耳肉片。
    菜馆花样少，来来回回就那几样菜，连个菜单都没有。
    经常来的人都知道有哪些菜，直接点就行。
    林河给三个妹子夹了片木耳，道：“多吃点木耳，这玩意天色绿色多吃儿能美颜，还有滋阴润肤、活血祛斑利湿解毒的作用，最关键的是还能除痘痘。”
    杨红笑着谢谢。
    张雅洁和苏美瞧了瞧，也跟着了一声。
    “来，咱先喝一杯，为友谊干杯。”
    吃了几口，林河放下筷子开始劝酒。
    没有专用的啤酒杯，也没有纸杯子。
    甚至都不是玻璃杯，用茶缸子倒的，还是铁缸子，带耳的那种。
    幸好不大，一瓶啤酒刚好能倒五杯。
    林河酒量很好，一口气干了。
    张雅洁和苏美抿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放下了。
    到是杨红很大气，也一口气干了。
    郭鹏喝了一半，正准备放下，看到杨红喝完了，只好也端起来喝完。
    老话酒品见人品。
    虽然有点武断，但喝酒确实能看出不少东西。
    吃吃喝喝一阵，偶尔会有熟人进来。
    林河有点意外，他和郭鹏来的时间太短，熟人到是不多，杨红进厂两年了，熟人多一点到是不奇怪，可张雅洁和苏美认识的人比杨红还要多，就很奇怪了。
    “你俩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人？”
    林河问了一声，问的张雅洁。
    张雅洁还没话呢，杨红替两人了：“她们来的比我还早，我进厂的时候她们就在厂里，不过那会好像还在上学呢，只有寒暑假能看到！”
    苏美也补充了下：“我们在厂里十三年了。”
    林河这才恍然，竟然把这茬忘了。
    两姑娘也是厂二代，八九十年代都是以厂为家。
    好多厂二代都是厂里长大的，生活区就不有少。
    大多不在厂里上班，依旧还住在厂里。
    快吃完的时候，呼啦啦进来了一群人。
    大约有七八个，全是年轻，为首的不是别人，赫然是厂公子陈刚。
    “在那！”
    一个年轻指了下。
    陈刚也看到了，酷酷地走到五人桌前，招呼两朵金花：“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几人直皱眉头，不想理这货。
    正经上班的人，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纨绔子弟。
    关键这货还不只是纨绔，整天纠集一帮游手好闲的厂二代恃强凌弱，在厂里属于那种狗见了都要绕着走的货色，若非有个副厂长爹，怕早被人装麻袋扔河里了。
    张雅洁和苏美皱皱眉，理都不理这货。
    陈刚碰了个软钉子，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又扫了眼剩下三人，杨红也认识，剩下两个似乎见过，厂里碰到过，叫不上名字，就皮笑肉不笑的：“两位很眼生，怎么称呼？”
    郭鹏是老实人，虽然不怕事但不想惹事。
    林河不想话，天生跟这类人八字犯冲。
    不过……
    他打量着站在最后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目露惊奇。
    竟然看到一个熟人……
    一个弟咦了一声：“陈哥，就是这子跟两朵金花跳舞的。”
    陈刚眼皮一跳，盯住了林河。
    苏美皱皱眉，看上去有点生气。
    张雅洁看过去，冷冷道：“你给我滚蛋！”
    年轻脸色变了变，一脸讪讪不敢废话。
    这年代的厂长可不是十几二三十年后的厂长，两千多人的大厂子，厂长手里掌握着太多只可意会不能的东西，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三无瘪三，得罪了这种人，让你人间蒸发不是开玩笑的，更别那位张厂长可不是一般人，开会讲话都带着一股杀气。
    厂长家的姑娘哪是随便能招惹的。
    陈刚脸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两朵金花，没有吭声。
    另一个年轻眼珠一转，两朵金花招惹不起，剩下的可没有厂长爹，于是上前去拽林河领子：“子，我们陈哥在问你话呢，你他妈是聋了还是听不到？”
    林河眼神一凝，就准备抄家伙。
    郭鹏顺手抓了个啤酒瓶，准备站起来，他不怕事。
    就在这时……
    “干什么……”
    一个系着围裙，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拎着把菜刀从厨房冲出来，瞪着一干年轻，嗓门和张厂长有的一比：“一群比崽子，敢在我店里闹事，你们他妈活腻味了？”
    一群年轻吓一跳，不敢造次。
    陈刚脸色更难看了：“我们可没闹事。”
    “滚！”
    汉子大步走到近前，胡萝卜粗的手指头都快戳到了陈刚脸上：“带着你这群虾兵蟹将给老子滚蛋，再他妈敢踏进老子店里，老子打断你们狗腿，给我滚。”
    陈刚两眼直欲喷火，脸色铁青。
    一干弟眼珠乱转，一个比一个怂。
    “走！”
    陈刚还是没敢爆发，带着一干弟灰溜溜离开。
    林河看的啧啧称奇，这是个狠人啊！
    能把这群不良青年镇住，屁都不敢放一个，哪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别的不，厂子附近被陈刚这伙人打过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了。
    断腿断胳膊的都有不少。
    没点能耐，怎么能镇住这群二流子。
    当年也经常来周家馆子吃饭，也听人起过周老板是个狠人，但一直没见过，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刚刚提刀冲出来的那架势还真有点吓人，杀气腾腾的。
    那可不是地痞流氓唬人的杀气腾腾。
    而是真的杀气腾腾。
    周老板把一干不良青年赶走，这才换上了一副老实人的表情，然后，就见他竟然冲张雅洁和苏美挥挥手：“雅、美多吃点，今天这顿不要钱，叔叔请你们。”
    “谢谢周叔！”
    张雅洁和苏美忙感谢，显然认识周老板。
    周老板再没什么，摆了摆手去厨房忙了。
    林河那个惊讶：“你们家和周老板是亲戚？”
    郭鹏和杨红也很惊讶，显然也不知道这八卦。
    张雅洁白了他一眼：“才不是呢！”
    林河问道：“那你叫人叔叔？”
    苏美道：“他和我爸是战友啊！”
    林河恍然，怪不得，张厂长当过兵他自然知道。
    而且据上过战场，七十年代末……
    张厂长的战友，怪不得刚才觉的杀气腾腾。
    原来真是狠人，难怪能镇住那些纨绔。
    林河再看两个姑娘，忽然就觉的还是这年代好，虽然穷点后点，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却没二三十年后那么大，要放到三十年后，厂家长的姑娘可不是这样子的。
    平头老百姓想接触厂家长的姑娘……
    洗洗睡吧！
    “你看我干嘛？”
    张雅洁有点受不了林河看国宝的目光，就凶了他一句。
    却没什么威力。
    林河啧啧两声：“忽然想到个事，你俩回头跟你们爸一下，多少给我涨点工资，不然就现在这一百来块工资，我得存上多少年才能存够老婆本。”
    这个……
    两个妹子差点就笑出声。
    苏美道：“他可不听我们的。”
    林河遗憾：“那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攒钱吧！”
    张雅洁道：“你干一次私活都挣好几百，还在乎工资？”
    林河道：“你这话的，没人会嫌工资高吧？”
    张雅洁撇撇嘴，真是个大财迷。
    还是大学生呢，一点理想没有。
    酒足饭饱，林河去结账。
    跑堂的姑娘还记的老板过，这顿不要钱了，就不收他的钱。
    林河塞了二十块钱，出门走人。
    好的请别人吃饭，不至于占这点便宜！
    这年头谁活着都不容易。
    好的一点是消费确实低，饭菜非常便宜，素菜一块肉菜两块，啤酒八毛一瓶，二十块钱只多不少，不像二三十年后，五个人吃顿饭，几百块都是意思。
    出了饭馆，天已经黑了。
    郭鹏和杨红在前面走。
    林河和厂长家的两姑娘走后面。
    张雅洁忽然问林河：“喂，你的理想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