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 诡辩与考验

    看完一集午夜档的《链锯人》，又陪着少女视奸了一会热搜和评论，时间很快向着一点钟逼近，松枝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该睡觉了吧？”他看向身边的少女。
    客厅里的灯在看动画的中途就已经关了，来栖阳世坐在沙发上，脸颊上映着手机屏幕的荧荧冷光。
    “这就睡觉了？”少女抬起头，神采奕奕的眸子依然明亮。
    “这都快一点了。”男生戳了戳她手机上方的时间。
    “怎么这么快？”偶像姐眨了眨眼。
    “我感觉还好精神呢，根本不想睡觉！”
    少女目光炯炯，像是在寻找共犯，松枝淳装作没注意到她的视线，侧过脸看向另一边的阳台。
    然而来栖阳世很快直起身跪在沙发上，她按住男生的肩膀，努力伸长脖子向前，让自己进入松枝的视野。
    松枝淳很快感觉到少女的柔软贴上自己的后背。
    她柔嫩的脸颊也凑了过来，几乎要抵上他的侧脸，淡而清新的柠檬香气带着暧昧的热力钻进鼻尖——
    “停停停。”男生拉开距离，按住她的动作。
    “……这样吧。”他回头看向阳台外的静谧夜色。
    “我们一起下楼去吃关东煮——暖呼呼的东西下肚，你应该就有困意了。”
    “那就先下楼再！”来栖阳世从沙发上起身，一副胜利者志得意满的模样。
    她拽着男生，大步流星向玄关走去。松枝淳顺手抄起挂在门口的外套，夹在自己胳膊下。
    “夜里可是很凉的，记得穿外套。”
    漆黑的楼道里响起少年少女的突兀脚步声。
    来栖阳世动作轻快，她先一步到楼梯中转的平台上，回过头耐心等待慢吞吞下楼的男生。
    “话，松枝现在的进度怎么样了？”
    松枝淳现在像是任务做到一半的玩家，身上卡着不少进度，不过他很清楚少女的是什么。
    “算是有了点思路吧。”他走到少女身边，偶像姐才继续迈步向下。
    “这么快？”来栖阳世语气惊喜，“松枝不愧是天才！效率果然要比制作部门高嘛！”
    男生看着她跳脱的背影，“只是多花了点时间而已。”
    他最近学习时基本都戴着耳机，就连在学校的午休时间也是。
    拜此所赐，坐在隔的望月还投来了几次惊讶的目光，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吼吼~”偶像姐又跑到了下一层的平台上，转过身来看他。
    她双手背在身后，俯身仰起脸颊，一副得意又可爱的模样。
    “原来松枝对我的事这么上心啊~~”
    “毕竟你不是等得挺着急吗？”松枝淳不为所动地从她身边走过。
    “你复出后的第一首歌现在已经发布了。我不早点写好的话，你要的个人单曲不就只能在公司的曲子里将就了？”
    “那也没这么急啦~”少女笑着跟在后面，很快超过了他。
    “先等这首片尾曲发酵，冲刺一下单曲榜，然后再上综艺打打歌，之后再为下个阶段的安排做宣发……”
    “这么算下来的话，发新歌怎么也得等到十一月底吧？”
    “那就没问题。”男生松了口气，“我争取这个月底就把谱子和歌词给你。”
    “这么快？”来栖阳世今晚似乎把这句话了好几遍。
    “我也没那么急啦，还是质量比较要紧。”
    “我知道。”松枝淳看着少女走进楼底，伸出双手推开单元门。
    “早一点写出来，才能给你更多熟悉它的时间啊。”
    走出公寓，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两人走进路口，马路上星星点点的水洼反射着午夜路灯昏暗的光。
    对面关东煮摊的黄色光晕格外迷蒙，像是某种海市蜃楼般的都市怪谈。
    松枝淳低下头，他的居家凉拖正踩在水洼边缘，夜风吹过水面，路灯下他们的倒影褶皱起来。
    “你这么急匆匆拉着我出来，咱们连鞋都没换。”
    “绕着水洼走咯。”来栖阳世轻巧地跳出一步，踩在没有积水的潮湿路面上。
    “反正天气凉了，回家正好可以换上布拖鞋~”
    男生跟在后面，沿着她的轨迹穿过十字路口，少女拉高外套衣领，路口的风吹动她的长发。
    偶像姐从黄澄澄的车前经过，在一旁昏暗的方桌边坐下，点单的松枝淳跟老板寒暄了两句，很快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关东煮过来。
    来栖阳世看着黑色的塑料大碗被推到自己面前，泡在汤汁里的福袋、萝卜、海带和鸡蛋亮晶晶、热腾腾，看上去格外诱人。
    她接过男生递来的一次性筷子，歪着脑袋看向他身后。
    “这个点了，生意竟然还挺好的嘛？”
    有一对情侣模样的青年站在车前，拿过打包好的关东煮转身扬长而去。
    “老板能坚持在这里摆摊，肯定是有生意的咯。”
    松枝淳把大而软烂的白萝卜块轻松分成两半，夹起来咬了一口。
    少女同样先享用起萝卜，两人不约而同地张开嘴巴呼吸起凉气。
    街上安安静静的，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和老板守在摊位后的动静，吃着关东煮的两人坐在暗淡的昏黄光线里，就像路边灌木丛上的两片叶子，无人在意。
    几口热乎食物下肚，满足感从胃里升起，松枝淳放下碗筷暂作休息，看向面前的少女。
    来栖阳世低头贴着碗沿，口吸溜着热汤，似乎是注意到男生的目光，她捋了捋鬓角垂下的一缕粉发。
    偶像姐抬起头，畅快地吐出一口热气，看向头顶银翳起伏的灰云。
    “怎么不吃了？”
    “缓一缓嘛。”她仰着头。
    继续消灭碗里剩下的鸡蛋和福袋，咬破包裹着寿喜烧的油豆腐，牛肉汤汁满溢而出时，松枝淳突然听见面前的少女问了一句。
    “松枝，你和户松友花是不是已经做过了？”
    像是被嘴里的滚烫汤汁呛到，男生忍不住咳了两下。
    “……”他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有些狼狈地抹了抹嘴。
    “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刚刚看的电锯人啊。”来栖阳世扶着碗看向他。
    “那个电次不是刚去姬野的家，大姐姐姬野就问他做不做了吗？”
    “你之前过，周日会去户松家里吧？”
    “都去过好几次了，肯定早就和她做过了吧？”
    事已至此，松枝淳只好诚实地点了点头。
    “……”少女囫囵几口吃掉剩下的关东煮，鼓起脸颊瞪着他。
    偶像姐眼神恶狠狠的，咀嚼的动作像是在撕咬某人的皮肉，男生有些尴尬地和她对视。
    “我和户松是恋人关系，做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你竟然瞒着我！”
    来栖阳世用力拍了拍薄薄的桌板，两人碗里的汤汁也跟着晃了晃。
    松枝淳扭头看了一眼关东煮车，老板没有被惊动。
    “什么叫瞒？我难道和谁做了都要跟身边人一遍吗？”
    他用轻松的口吻调和气氛，“而且我本来也没有向你汇报恋爱进度的义务哦？”
    “……”少女咽下嘴里的食物，气冲冲的目光里多了点幽怨。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感觉很不爽！”
    当初被望月遥的宣告突然袭击也就算了，现在那个户松友花也跑到了她前面……来栖阳世只觉得气鼓鼓的，刚咽进肚子里的关东煮都不美味了。
    “……来栖不爽的话，就赶紧和我在一起咯。”松枝淳斟酌着语气。
    “你早就知道我是个可恶花心男了不是吗？”
    “早点在一起，我就能毫无顾忌地爱你、支持你、关心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彼此试探来试探去。”
    少女赌气地把脸颊扭向一旁，盯着孤零零的路灯不话。
    “其实你已经是我心中的太阳了。”男生忍不住。
    来栖阳世回过头看向他。
    “光芒灿烂、活力惊人，有着独一无二的能量，足以让我目不转睛地沉迷于你。”
    松枝淳望着她的眼睛，少女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并不满意。
    “这样还不够！”偶像姐眼眸亮闪闪的，没有丝毫的动摇。
    “我想要成为太阳，是因为它的光芒可以填满人们的眼睛。”
    “我现在的光芒，可填不满松枝的心里，你的视线也不会全部在我身上！”
    “……”男生轻轻吸了口气，“就算再过一辈子，你也是做不到的。”
    来栖阳世一下子抿紧嘴唇，她没有再开口，只是投来倔强又固执的目光。
    “……来栖，你想一想，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呢？”松枝淳柔声。
    “就算是你最狂热的粉丝，难道心里会只有你一个人的存在吗？”
    “他的生活呢？他的工作呢？他的家人呢？难道你能把心里的这些位置统统挤占掉吗？”
    “就算是对你最着迷的粉丝，等他走下观众席、离开演出场馆，难道还会脑子里二十四时都是你台上的模样吗？”
    “可是松枝是我的头号粉丝啊！”少女梗着脖子，“我当然想要占据你的全部了！”
    来栖阳世是贪心的，她希望松枝淳可以成为自己的俘虏——如果松枝能被自己的魅力全盘俘获，那少女也不介意他和别的女生勾勾搭搭。
    就像太阳从不会在意星星的存在一样。
    男生反而笑了笑，“你要这么的话，我可以当你一个人的专属粉丝。”
    “你能做我一个人的偶像吗？”
    “那么多人被你的存在吸引，沉迷于你的身姿与歌喉——凭什么你的光芒要进入他们心里呢？难道就不能被我独占吗？”
    “……”偶像姐眨了眨眼，她的气势弱了一点。
    “这我怎么做得到？”
    “我可是太阳诶，我的光肯定是会照亮全世界的呀！”
    “那你又怎么能要求我的视线全都在你身上呢？”松枝淳不假思索地。
    “如果一个人眼里只有阳光，那他更有可能是个瞎子。”
    少女有些羞恼，“你别得像是白内障一样！”
    “那来栖来服我啊。”男生表情坦荡，“将心比心，换位思考一下，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来栖阳世闭上眼睛，用力摇起脑袋。
    “我不过你，松枝欺负我没读完高中！”
    松枝淳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也不是要否定你哦，只是纠正一下你的认知而已。”
    “我了，来栖在我心里早就是太阳了——只不过我心里还有月亮和其他星星而已。”
    “别了！”来栖阳世抬手挡在男生眼前，“你的歌写到哪里了！”
    她才不会就这样向松枝屈服的！
    “怎么呢……”松枝淳看着面前的白嫩掌心，“歌词已经有想法了。”
    “旋律的话，在demo24的基础上调整，把副歌改一改。”
    少女收回手瞪了他一眼，“得这么轻松……”
    “你可得给我认真写哦？我要是不满意，你再怎么花言巧语都没用！”
    “那我再确认一下要求——”男生笑了笑。
    “主题为恋爱的歌曲，得表达出你自己的感情……”
    “对歌曲的情绪有要求吗？悲伤眷恋？还是坚定又甜蜜的感觉？”
    “你自己想咯！”来栖阳世又伸手在空中一挥，“这才是考验松枝的地方不是吗？”
    “陷入恋爱状态的来栖阳世到底在想些什么，恋爱对她来意味着什么……”
    少女站起身走到男生身旁，蹲下来面对面直视他的眼眸。
    “属于我的恋爱、属于我们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你来给我回答！”
    半个时后，松枝淳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淡淡月光。
    隔的房间已经没了动静，来栖应该是乖乖上床睡觉了。男生安静地深呼吸着，回忆他们在路边摊时的对话。
    来栖有动摇的迹象，即使只是找不到服他的理由，也算是件好事。
    但是……
    想起偶像姐对歌曲的任性要求，松枝淳无奈地微微皱眉。
    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考验啊，他想着少女的话。
    如果连能打动来栖的歌都写不出来，征服她更是遥遥无期的事了。
    果然，还是需要一些外部刺激才能打破僵局，松枝淳在睡前放飞思绪——
    虽然自己和户松的事让来栖有些生气，但正是这样，他们互相试探的日常才能迎来转机。
    那望月那边，又该怎么找机会呢……男生用沉入梦乡前的最后一点意识思考。
    今晚的松枝淳没有找到答案。
    不过没关系。
    因为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不用再思考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