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谢首辅，你可以签字了吗？

    这话有些过分，字句间满是贬低。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他人妇。
    “温少卿笑了。”
    昭昭静静站着，窗外的月光透过来在她的手腕间投下一道暗冷的阴影，却犹如实质般刺向那道疤痕，隐隐作痛。
    她看向谢陵。
    “如今我与谢首辅还算不得和离。只要他一日还未在和离书上签字盖章，我便一日是他的人。”
    “……”
    谢陵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旋即反应过来。
    她又在拿他过的话来堵他？
    “嘁，这点事算什么！”
    温南星唇角微勾，眼底浮着一层薄冰似的讥诮，“你以为你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签个和离书而已，谢兄定会痛痛快快的答应！”
    语，他的视线便聚焦在谢陵身上，似笑非笑地睨着对方：“是吧，谢兄？”
    比起让谢陵签字，温南星有意让她做妾室的话，却让昭昭更觉羞辱。
    这个要求很过分。
    她不想刚逃狼窝又入虎穴。
    谢陵与她之间有承诺，他不爱她，时间一到自然会放自己走。
    可温南星呢？
    她不敢赌。
    所以，她只能暗求谢陵面对这过分的要求，哪怕不狠狠斥责，也会顾及给自己戴绿的颜面，掐断少年的念想……
    可那矜贵清玉的男人，此刻正端坐于椅间，面对温南星对她的种种，连睫毛都未曾颤动。
    甚至在饮了口茶后，便散漫随意地轻轻吐出个“嗯”字。
    看起来真的如温南星所言那般，对她毫不在乎。
    “呼——”
    谢陵这般淡然，倒是有些出乎温南星的意料。方才自己有意试探，因为他也不确定惯会隐藏情绪的谢兄，现今对昭氏的态度究竟如何？
    两个人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或许有很多事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心中却悄然发生变化。
    只能，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但见谢兄冷眼看他羞辱于她的放任，还有他提出要收她做妾的无动于衷，以及现在同意签字和离的毫不犹豫……
    种种迹象表明，谢兄确实没对这女人动情。
    温南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看来，是他想多了。
    “没想到谢兄这般坦荡！倒是我多嘴了，你应该不会怪我失言吧？”
    温南星望着谢陵，却没想到谢陵神色淡淡，仿佛根本没怪过他。
    “无妨。”
    谢陵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很平静：“天色不早了。南星，你先回府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议。”
    温南星见状，事已探得，自己确实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旋即勾着唇，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
    ——
    “你与他，之前认识？”
    谢陵低沉的声音，蓦地在这幽冷诡静的书房内响起。
    昭昭望向他，那道阴冷如毒蛇般的视线再次缠向她的脖颈。
    与之前那道不同的是，这次，更加冷冽直接。
    “不认识。”
    她答得很快。“像我这种人，每日侍奉大人就已经够了，怎么可能有时间去认识温少卿那样的人物。”
    “呵，是吗？”
    空气有那么一刹，似被冻住了般。
    谢陵放下茶杯起身，走向昭昭，薄唇轻启：“既然如此，你便用我这三年教你的东西，今晚好好‘侍候’我吧。”
    昭昭微滞，他什么时候教过她东西？
    这三年，他除了日日把她囚在床笫之间折磨，逼着她尽那些羞人的话，还能教……
    “把我衣裳脱了吧。”
    谢陵蓦然出声，贴近她耳畔，呼息温热，“让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若是好的话，和离书，我自然会签。”
    ！
    他竟然是这个意思。
    昭昭惊诧地望着谢陵，以为自己听错了。恍惚间，连首辅都忘了喊了，直呼他大名：
    “谢陵你……”
    见她呆呆地唤自己的名字，谢陵出乎意料地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乖，帮我把衣裳脱了吧。”
    昭昭这才确信自己没听错。
    她怔愣了许久。
    回想起方才谢陵对温南星的态度她又岂会不知？
    他耳力极好，温南星与她的对话，他明明全都听到了，却还是任由他那般羞辱自己……
    她知道，他把她当作泄欲的工具。毫无爱意，自然觉得可有可无。
    可是如今，他又在做什么呢——难道也是为了折磨她，想出的新手段吗？
    她以前虽然伺候他，但从来没有为他褪过衣衫，她觉得这种亲昵的事情，应当是妻子对丈夫才能做的。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
    谢陵倏地沉下了脸，阴冷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她细白的脖颈，“怎么，你不愿意？”
    昭昭确实不愿意。
    虽然很不想做这事，但他阴晴不定，权势逼人。在这出府的紧要关头，她自然不能忤逆他。
    “没有，我愿意。”
    见她仍是那副温顺的模样，听话地走了过来准备为他宽衣。
    谢陵却突然笑了，“嗤——你还真是不知廉耻，为了达到目的不顾场合就开始为男子宽衣解带？”
    昭昭心口一颤。
    耳边又响起了他那道极尽讽刺的低沉嗓音，“你自甘低贱，可惜，我还不想让人玷污我高雅的书房。”
    “乓！”
    屋外，猛然响起打更人敲铜锣的声音。旋即如同一记重锤，砸醒了昭昭。
    “羞辱也羞辱够了吧？”
    她的声音冷冽又坚定：“既然如此，谢首辅，你可以签字了吗？”
    签字？她倒是锲而不舍。
    谢陵危险的眯眼看向昭昭，她永远都是那副冷漠倔强的模样。
    看起来任人拿捏，实际上浑身带刺，冷硬到仿佛谁都走不进她的心。
    旋即，他又垂眸看向她腕间不经意露出来的那道疤痕。
    想到一刻钟前，自己去求证调查三年前的事情，却没想到那个雨夜，她根本就没出现在府中。
    等他再去查她的具体踪迹时，却断了线索……
    谢陵回过神，墨色的眼底翻涌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暗潮，“你当真非要如此？”
    明明还有几日的时间出府，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么。
    “是。”
    昭昭坦然道，“我跟谢首辅不一样。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做什么事都有人忙着巴结，自然顺风顺水。”
    “而我这个人没什么安全感，只有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我才能一身轻松，放心出府。”
    谢陵怔怔看着她。
    看到她那双唯有在提起出府时，冷暗的眼眸中才会氤氲出难得光彩的眸子。
    他的呼吸莫名空滞了一瞬。
    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开去，于无声无息间。
    其实有句话，他错了——
    她的心不是走不进，而是早就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了。
    “呵……”
    谢陵的唇角渐渐勾起，溢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自嘲。下瞬，他抱起她，“我有放过你吗？”
    这里虽做不得，却有许多地方做得。
    “去哪里？”
    昭昭秀眉微凝。见他抱着他走出书房，越走越远，她心中惴惴。
    谢陵感受到她的挣扎，长腿一抬，将快要滑的她抱得更紧。声音暗哑：
    “偏院。”
    ——
    这一夜很累，却极尽缠绵。
    直到丑时，谢陵才去沐浴。待他收拾完毕，原本打算去书房继续处理事务的步子却突然顿住。
    目光在此时在床榻上，睡得正沉的昭昭那张静美的容颜时。
    眸光微动。
    他从来不在她这里过夜。
    可今晚，或许是方才与她经历了一场向死而生的欢事……他竟头一次生出想要与她同榻而眠的心思。
    不得不，谢陵一直都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下瞬，他便不再多想。
    解了衣袍，揽着昭昭的细腰，同她一起躺在床上……
    昭昭似是累极了。
    连做了好几个噩梦，甚至连被人搂在怀里都没察觉。直到屋外响起一道猫叫，她才蓦然惊醒。
    “醒了？”
    身侧倏然传来一道男音。
    昭昭收回目光，却被谢陵微哑的声音，刺激得大脑空白。下瞬，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挣脱他的怀抱。
    旋即一把掀开被褥，支起身子立马从谢陵身上起来，拾起衣服穿好下了床……
    随着昭昭的起身，被窝内的热气还未来得及合拢，很快便被一道寒风侵入。
    谢陵被这冷意激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没有了软香温玉在怀。
    他面色凝沉。
    耐着性子等了会儿，却见昭昭转身要走，竟丝毫没有要回床的趋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不上床就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