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淑柔出京

    月色，凉如水，洒在巷中，拉长了人的身影。
    刘希抬看了眼埋头急行的马绣，所行的方向并非院，而他有几次能够追上去，却又是放慢了身形，不出声地跟在了后面。
    穿过了数条弯曲宁静的巷，前方波光粼粼，却是月色融入在了河中，泛出了道道璀璨亮眼的光彩，仿若静谧的苍穹中所挂着的繁星坠到了尘间。
    拱形石桥上，马绣停下了步子，一只手拍在桥边护栏的石狮上，当即只听得清脆的裂纹声传了出来。
    也许是马绣力道有了控制，仅仅是碎了那拳头大的石狮，否则盛怒之下，这座拱桥必定是化为乌有。
    “哗啦……”
    石屑随晚风飘扬，大半在了河中，荡出涟漪，破碎了满河的银色。
    面色狰狞，马绣拳头扬起，却又是放了下来，身子骨靠在桥边，像是被抽了精气一般，瘫坐了下来，双手抱着头胡乱的来回揉动。
    很快，玉簪子掉了下来，本是梳理整齐长凌乱不堪，晚风吹过，更是夹着低低的呜咽之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心伤处。
    刘希叹了口气，走上前蹲坐在马绣的身旁，盯着墨盘上的银钩，仍旧是不出声。
    许久，面上带着泪渍的马绣抬起了，“玉生，你我与淑柔之间还有可能么？”
    曾经春风含情的桃花眼中泪光闪动，看着刘希，似乎将他当作了最后的希望。
    将拾起的玉簪递上前，见马绣没有伸手接过，刘希随手插在了他的乱之中，“今朝，若是照着他们那番，天底下，还有多少事情可以为之？朝廷？圣上？不过是寻常用来拜见的，你本是凡脱俗之人，俱它作甚！只要淑柔郡主与你两厢情愿，那还有什么顾虑，大不了到时候远走高飞，苍茫大地之间，难不成还没有你们立足之地？”
    “当真可以么？”
    马绣喃喃自语又，似在问刘希，又似在问他自己。
    仰起头，让晚风拂过脸庞，刘希点着头不容置疑的道，“那是自然，只要郡主愿意与你长相厮守。即便刀山火海，我也将她带回来与你成亲。”
    这句话犹如定心丸让马绣的慌乱消殆大半，话语中也多了感激，“玉生，多谢你了。”
    “你我兄弟，这种话作何！”
    泪痕未去的脸上生出了讪讪笑意，马绣又是道，“还有件事，玉生，你要代我拿个状元回来。”
    “这个代字用的不妥，我拿状元是铁板钉丁，即便你参加科试，也只能做个榜眼。”
    着，刘希摇头晃脑，满是自鸣得意的模样，仿若那些读了几卷书，就觉得天下之才全入囊中的粗鄙俗人。
    看了好一会，马绣才斜着眼道，“好一个无赖子！”
    火气憋着伤身，泄了出去自然会好上很多，二人又是了些话，马绣将玉簪放进怀中，长散在身后与刘希一道往院走去。
    入夜已深，砖石上可见莹莹露珠，街道上兵卒一列列走过，为了减少麻烦，二人走了巷，绕了好一些才回到了院子。
    还未叩门，院门却自行打开了，只见丫头吴双儿钻了出来，一把拉住刘希的右臂，“公子不好了，央姐姐不见了！”
    花未央不见了？
    刘希与马绣对望了一眼，不由得想起了先前马车上的事情，东陵王出手可真快捷。不过又想到花未央被抓走，必定是性命难保，二人心里又是一阵戚戚然。
    这时，大武也走了出来，看到刘希，大武低声道，“有高手来过，但没有寻到她。”
    闻言，刘希有些不明白了，莫非这花未央是自行离去，东陵王并没有将她抓去？
    这番来，回来时在街上看到的众多兵卒也不难理解了。既然是满城搜捕，那至少明花未央此刻是安全的。
    直到现在，刘希都不清楚花未央与唐皇有着何种恩怨，大抵是些血海深仇之类，这等情形与他和刘斯是那番的相似，所以才会有着那将自己推到悬崖边上的恻隐之心。
    希望她能逃出去。
    暗自叹了一句，刘希宽慰了一番已与花未央生出情谊的吴双儿，进了院子，又是去看了看渠浪，见他没有大碍，才回屋歇息。
    接下来的几日，嘉陵城依旧是戒备森严，吴双儿还是会时不时的念叨两句花未央，起初刘希还能随之感慨，听了久了，也就习以为常。
    毕竟，他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状元郎可不是动动嘴皮就能得来。
    如今马绣不能参加科试，虽然他参加科试只为了入仕李唐，从而迎娶淑柔郡主，但哪个文人没有些傲气，若是他自己不参加那也罢了，可是如今千辛万苦的准备了，却没有应试的资格。
    心里难免有些差，而这种失自然就转化成期望嫁接在了刘希身上，因而每日马绣都要在他身前道无数遍的科试蟾宫折桂，让后者压力倍增，同时，对拔得头筹的**越强烈。
    不知觉间，夏去秋来，墙头爬满的青藤渐显枯黄之色，白云飘渺的天空中不时有道道细线划过，那是些南归而去的鸟儿。
    立在书房的窗前，看着院子里或下棋，或饮酒的其他之人，刘希笑了笑，又是回到书案前，继续挥毫泼墨研读经卷。
    “不好了，淑柔郡主出京了！”
    一道身影冲进了院子，是跟着秦依然外出买菜的吴双儿，丫头的低叫声顿时打破了院中原本的安逸，众人皆是紧张不安的望向了与林逸笑着举盏递向嘴边的马绣。
    “咔嚓！”
    马绣手中的白瓷琉璃盏裂做了碎片，酒水洒在了他的长衫上，映出一块湿色花团。
    大步上前，马绣走到吴双儿身前，“双儿，你刚才的可是淑柔？”
    或许是被这气势给吓着了，吴双儿往后退了几步，恰好撞在了提着菜刚进院子的秦依然怀中。
    “马公子，刚才奴家买完菜回来，街道上尽是衣甲鲜亮的兵卒，寻常百姓不得行。又是走了几步，方才听路人道出了缘由，是护送淑柔郡主回信阳城，此刻怕是要出了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