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医生，这里有只生病的猫」

    ……这是什么情况？
    二楼凛音的房间里。
    真澄全身仅穿着一条浅灰色的泳裤，还被迫以正坐的姿势跪在床上。
    照片刊载在知名杂志上的高级咖啡师宫泽，在网站上拥有一众读者的轻家咖啡郎，前地下摇滚乐队的真澄，眼下竟不得不做出如此屈辱的姿态，难以置信……
    照理来这副狼狈的模样，绝对不该让别人看到，然而却有一名亭亭玉立的黑长直美少女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手扶着纤细的腰肢，眉目含霜地杵在对面的凛音。
    “真澄，这是怎么一回事？”
    继承人姐毫不在乎湿了大半的针织衫，隐隐显露自己匀称的身材，脸色可怖地瞪着这边。
    咿……比她在咖啡店后厨时，看到厨余垃圾般的眼神还嫌弃。
    真澄打了个冷颤，不由呢喃道：“不是的，听我……”
    凛音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似乎很失望。
    “真澄，这可是出轨了哦……”
    “等下，搞错了吧？！”
    真澄拼命摇头否定。
    先不讨论「自己在其他女生外出时和海月共浴」这件事是否算出轨，这个词本身从凛音口中出来，就已经够奇怪了。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时间还要稍微往回拨，回溯到真澄和海月在浴室的时候。
    “——我想试着，为真澄唱歌。”
    海月这句话浴室里回荡。
    “为我……唱歌？”
    真澄错愕，旋即试探性地问道：“是指我要做的匿名歌手账号吗？”
    “嗯。”她点点头。
    “可海月对唱歌这件事还很为难吧？”
    “唔……”
    海月闻言陷入沉默，半晌后仿佛下定决心般，唇瓣微张，倾泻出不甚流畅的词句：
    “如果是不用在外人面前的话……应该可以……大概……”
    “不，这还是很勉强吧。”
    真澄挤出一丝苦笑，道：“泡得差不多了吧？再待下去要晕头了哦，而且浴缸的水也要凉了，先出去吧。”
    海月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动作。
    “海月？”
    真澄这时才发现，水母少女几乎以对面坐位的姿势和位置，坐上他的大腿。
    像水母伞盖一样，圆润柔软的形状挤了过来，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虽然真澄有出力想把海月抱下去，但海月却非常用力地压着他。
    “真澄……很照顾我……所以……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真澄……”
    她青蓝色的美丽瞳孔直盯着自己瞧。
    “海月已经帮我很多了，像是咖啡店的工作，最近也很卖力。”
    海月轻轻地摇头，“还不够。”
    “诶？”
    “只是咖啡店的工作……还不够……”她不断强调着这一点。
    “所以就想在匿名歌手账号上也出一份力吗？”
    海月的肯定更进一层：“还可以……做更多……只要能帮助真澄……”
    “像是……帮真澄解决一下这个现象……”
    “那个就不用了！”
    啪唰啪唰──浴缸里的热水四处荡漾，表现出真澄现在的心情。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唰啦”一声被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发梢微微湿润的凛音的脸庞，一瞬间真澄心里一紧，海月也下意识地“呜”了一声。
    ——共浴事件后，降临在真澄身上的劫难就是这个。
    但是劫难，似乎也不太正确。
    “就算是为了取暖，孤男寡女泡在一起也……而且还是那种姿势！”
    凛音肩膀挂着毛巾，冰冷的目光自上而下扎来。
    她手里握着一瓶从自动贩卖机买的苹果汁饮料，轻啜一口，纤白的喉咙耸动着。
    发现真澄在看自己，她轻轻俯下视线，真澄好像不心看过头了。
    只听凛音问了句“要喝吗？”
    确实刚洗完澡，喉咙有点干……不，是各种意义上都很口干舌燥。
    “呃，我再去楼下拿一只杯子好了。”
    “不用那么麻烦。”
    这是自己还要继续以这个姿势反省的意思吗？
    真澄还在揣摩店长大人的“上意”，下一刻双眼就不可思议地睁大。
    凛音从茶杯中含了一口苹果汁在嘴里。真澄瞪大眼眸的同时，她娇艳欲滴的唇瓣凑近。似乎打算就这样直接把口中的饮料渡过来。
    咦咦咦咦咦咦？
    真澄不停眨着眼。
    等下，这是要进行所谓的「嘴对嘴喂水」吗？
    在美少女游戏里，这样的CG是不是应该发生在初吻之后？某些探病事件除外。
    凛音缓缓凑近，眼前一整片都变成继承人姐的颜色。
    她用眼神催促着自己，那颗的泪痣也很扎眼。
    溢出的些许苹果汁自唇角画出一条线，这可不行，绝对不能弄脏今晚继承人姐睡觉的地方。
    真澄如此服自己，凝视着凛音涂了哑光正红色口红的唇瓣，感到身体深处一阵发痒。
    心脏它，可以上了。
    虽然没有特意保留，但这是真澄的初吻，嘛，只是黏膜接触而已——
    真澄终于做好觉悟时，凛音的动作忽然停止。
    紧接着雪白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咽下去了。”她。
    “诶？”
    “动作太慢了。”
    她投以责备的眼神和不争气的语气。
    “真是抱歉。”
    真澄心里不由纳闷，自己究竟该感到开心还是失望，继而看见凛音交错双臂，抓住针织衫的下摆。
    “……咦？”
    真澄对这动作很有既视感，不过发生在凛音身上还是头一回。
    “凛音，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他看着身穿黑色猫咪内衣的少女，胸前的开胸设计使用了猫耳的形状，黑白相间，好大只的奶牛猫。
    简直是杀死童贞服啊。
    “这么别人很失礼。”凛音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淡道：“我只是为了换掉湿衣服而已。”
    因为途中下大雨，继承人姐就改变路线，放弃去福利院，直接回咖啡店了，要不然真澄和海月也不会被撞见。
    还好，没完全改变性情，要不然真澄会以为这是长得很像的双胞胎姐妹登门的事件。
    “不是，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真澄。
    “是这身打扮吗？”
    凛音着转了一圈，绑带内裤的边缘不仅也有着猫耳形状，还有一只粉色的猫爪肉球图案印在上面。可恶，是哪只猫好运到可以按在那里！
    真澄安抚着自己没来由的嫉妒心。
    “这是麻美姐送我的，我倒是不反感这种猫咪元素的设计。”
    凛音淡淡地，虽然对猫咪有着无限包容这一点还在她的人设框架之内，但……果然还是很不对劲！
    “这件衣服还有其他的部分吧。”真澄找话题般开口。
    “嗯，你怎么知道？”
    凛音一副好奇的样子歪着头，水灵灵的双眸，好像猫猫。
    “呃，这款衣服在网上还挺流行的。”在一些图片创作和同人志上。
    真澄给出如此解释后，凛音很轻易便接受了。
    “是吗？毕竟猫猫很可爱。”
    “嗯嗯。”
    真澄狂点头，猫猫最可爱！尤其是黑猫！
    “这套衣服确实有其他的部分，而且还挺时髦的。”凛音。
    “时髦？”
    不是煽情吗？
    “嗯，一只跟迪士尼乐园里卖的差不多一样的猫耳发箍，一条系着铃铛的颈圈，还有过膝袜。”
    “感觉是三宫那些打扮很潮的女生会佩戴的装饰品。”凛音如此评价。
    咦？三宫的女生真的会穿这些出门吗？未免潮过头了吧！就算是东京的原宿也不会有女生穿得这么煽情出门。
    难道因为我中午发的Line，导致生活的世界进入到一条没羞没臊的β世界线了？接下来要怎么办？把仓库里的微波炉搬出来吗？
    真澄愣愣地想着，凛音似乎把配套的发箍和颈圈，与原宿那些时尚单品混为一谈了。
    “那个，可以戴上让我看一下吗？”他鬼使神差地开口道。
    “哦。”
    答应的好轻描淡写。
    凛音到底是因为什么变得不对劲？真澄盯着她染上淡淡红晕的肌肤，若有所思。
    叮当叮当——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有……猫。
    一只黑猫出现在真澄面前。
    “喵~”
    她发出了很像猫的可爱叫声。
    同时在手上做出猫的手势。
    不愧是究极猫奴，继承人姐指节弯曲的程度，压下手腕的角度，甚至就连像在底下暗藏着爪子这种危险的魅力，都完全一比一复刻了出来。
    现在的凛音猫猫，比商店街鱼店老板养的那只三花猫玉可爱程度还要翻倍。
    从这点来，玉已经可以是「猫猫失格」了！
    而且猫咪内衣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令人心跳不已的丰满曲线。
    “玉……啊不对，凛音。”
    “喵？”
    凛音语尾上扬，坐到床上朝真澄靠近。
    咦？她怎么只会讲猫语了。
    “喵呜……喵……”
    真澄：!!!∑(Дノ)ノ!!!
    大事不妙！继承人姐彻底变成猫了。
    她直接从床上爬了过来，带着苹果香的呼吸喷在真澄的脸上，凛音像只真正的猫咪一样在闻真澄的气味。
    视线越过她柔软的脊背，很好，没有长出猫尾巴，那就还有回旋余地。
    不过像果冻一样晃来晃去的存在感，强烈程度丝毫不输给尾巴。
    脸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凛音撒娇似地舔了舔他的脸。
    “凛音？”
    温热的舌尖离开时，被口水沾湿的脸颊变得凉凉的，好像想让肌肤冷静下来，但真澄的心脏却砰砰直跳。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凛音完全颠覆平时冷静持重的模样吧。
    怎么呢……好可爱！
    可爱到犯规了！
    这只黑猫现在变本加厉地用身体磨蹭着他，不过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简直是至福。
    原来如此，宠物猫真的会给人带来幸福啊。
    等一下！
    真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我明白了！我现在，是在做梦对吧！
    这样的话，凛音的性情变化就解释得通了。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入梦的呢？
    “喵，喵~”
    旁边那只猫发出很急促的叫声，不遗余力地将娇躯靠向他，这只猫该不会进入发情期了吧？
    定睛细看，凛音的脸也好红。
    “凛音？你还好吗？”
    真澄关切地问，就算是在梦里，他也不想见到她受到伤害。
    “喵呜。”
    就算他急得团团转，凛音也只会无辜地喵喵叫。
    真澄扶额叹息，真难办，自己只会讲日语啊。
    仿佛察觉到他的情绪，凛音一边甜甜地喵喵叫着，一边舔着他的脸。
    真澄总算意识到一点端倪了。
    好热。
    不止是自己，现在缠着他的凛音，体温好热。
    她该不会是发烧昏头了吧？
    “海月！”
    想到这里，他大声喊着水母少女的名字。
    从刚才凛音回来后，她就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躲回房间里了。
    半晌后，房间的门被推开。
    在这之前，被舔得脸上都是苹果香的真澄，伸手钳住了猫舌。
    害凛音发出夹杂着喘息声的，仿佛猫咪似的可爱哼吟，然后偏过螓首，眨着无辜漂亮的美眸冲他求饶。
    如此温顺黏人，实在是犯规嘛，搞得真澄的心脏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真澄……有事找我？”
    有只鹿出现在真澄眼前。
    怎么回事？繁星变成动物王国了吗？
    仔细一看，柔软的鹿角下，是一张面无表情的白净脸。
    企鹅，鲨鱼，三花猫……还有鹿，海月她哪来的这么多玩偶装？
    “千爱……送我的。”她回答：“这是时尚。”
    “呃，我是不懂时尚啦，拜托你拿体温计过来。”
    “哦。”
    “对了，我上次感冒的时候，你和凛音她们去药房买了药吧？”
    “嗯。”
    “还有剩的药吗？”
    “有。”
    怎么搞的，因为海月的视线一直在真澄和猫凛的身上流转，作出疑惑不解的样子，她的应答也简短得不行。
    “那就麻烦一起拿过来。”
    “没问题。”
    海月完就跑开了，动作十分伶俐，看来她刚才在浴室，要尽可能帮自己的忙的事，所言非虚。
    片刻后，回到房间的她递给真澄体温计和一盒药。
    真澄把体温计夹在凛音雪白光洁的腋下，中途也费了不少功夫，原谅他，给猫测量体温还是人生初体验。
    因为少了一只手掌控，有可乘之机的猫猫立刻吸住了他的鼻尖。
    那张精致的脸蛋，顿时独占了真澄全部的视野。
    宛如剔透的紫水晶一般闪闪发光的眼瞳，比玻璃橱窗里的珠宝更加美丽，闪耀，但又如同幼猫可爱动人。
    冷淡的脸此刻变得像玩偶一样惹人怜爱。
    身材姣好，坚定成熟的态度甚至会给人压迫感，但朱唇微启，听到的却是有如奶猫般，娇滴滴的声音。
    这种反差未免太狡猾了。
    “凛音？”
    无奈之下，真澄只好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好像对待一只真的猫咪。
    至少可爱程度如假包换。
    对待猫咪要有耐心。
    这方法好像很奏效，她的身体因痒痒而颤了颤，但隐隐透出心情很好的征兆。
    真澄继续沿着她秀美的后颈向下，慢慢地拍抚她纤细的背。
    有一条线一路延伸，那是黑猫少女灵活的脊壑，真澄缓缓地描摩着那条线，触到猫咪内衣的位置就停了下来。
    “喵呜，喵~”
    凛音总算平静下来，慢条斯理地移开脸，然后像液体般向后脱力躺下，长长的黑发如扇子般在床单上散开。
    她维持着侧躺的姿势，撑起膝盖，黑色长筒袜与白皙的美腿形成对比，令人忍不住想一直盯着看。
    噫，黑色长筒袜的脚底居然也是猫爪肉球的图案。
    真澄克制住想摸的欲望，因为海月始终在旁边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瞧。
    经过一段煎熬的时间后，电子温度计响了起来。
    真澄拿起来看后深深皱眉：38.9℃！难怪凛音已经神志不清了。
    这种高烧据不能超过两时，否则就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伤害，必须要赶紧服下退烧药才行。
    真澄拿起摆在一旁的药盒，很费力地读出上面的片假名：对乙酰氨基酚栓。
    好像不是很常见的药。
    从药盒里取出明书，相比于不明所以的药名，上面的内容就言简意赅多了。
    “……”
    “怎么是这种药？”读完后真澄扯了扯嘴角。
    “这种药……给药效率最高……我想让真澄快快好起来……”
    海月一脸认真，慢条斯理地解释。
    “喔，谢谢你。”真澄发自内心地。
    幸好当时凛音没给自己用这种药，可结果自己现在反而要给凛音用了吗？
    “真的没有别的药了吗？”
    他再确认一遍，又看了看窗外滂沱的大雨，这天气要出门很糟糕啊，而且他也不放心留猫凛和海月两个人在家。
    “没。”
    海月依旧摇头。
    “嘶~”
    头好疼，凛音的一声声猫叫，此刻听在耳中不再煽情，反而像是难受的呻吟。
    和她的健康相比，像是无意义的矜持，还有其他的全都无所谓了。
    没有犹豫的余裕，真澄开口问道：“海月能过来帮忙给药吗？”
    “给真澄吗？”海月问。
    “当然不是。”真澄叹了一大口气，果然要水母少女不行吗？
    既然如此——
    “那个，海月能去楼下倒杯水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