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二伐襄樊

    “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啊～！”
    江陵城，糜府。
    糜芳甩着手，在堂屋里急切地走来走去，内心焦虑万分，
    他虽是刘备的妻弟，但姐姐已经过世十二年了，而现在的汉中王世子刘禅是甘夫人所生，与糜家没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名义上他糜芳虽是刘备的妻弟，实际上却因为糜夫人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而与刘备断亲了。
    仅剩出身徐州名门望族，早年散尽家财资助并跟随刘备二十余年的情分。
    从名义上看，他不仅是刘备集团的创始成员之一，更是刘备的亲属。然而实质上，双方关系已经没那么亲密亲近了。
    早年散尽家财资助刘备的恩情，早已被兄弟二人分居川中和荆州两地要职，享福十余年，所偿还的差不多了。
    因此，在吕蒙派人前来接洽时，糜芳才会模棱两可，留足了退路。
    糜家两兄弟自成年之后已经分家单过，糜竺目前是川中糜家的家主，糜芳则是荆州糜家家主。现状类似于诸葛瑾和诸葛亮两兄弟的情况，前者效力东吴，后者效力刘备，各自安好，日常几乎不会联系。
    是以，在得知关羽又要北伐，且醉翁之意直指自己时，糜芳是真的慌了。
    自己之前做的那些龌龊事，关羽都是知情的，以前关羽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办他，是看在刘备的情面上；现在关羽水淹七军战功显赫，威望日盛，决计不会因情面而手下留情。
    简而言之，关羽就算处理了他糜芳，刘备也不会因为这个责备关羽。
    何况糜家在刘备处已经没有多少情面了；就算还剩有一些情面，那也是在川中的大哥糜竺那里，而不是在荆州的他这里。
    怎么办？
    糜芳一筹莫展。
    荆州府库中的粮草军械只够三万兵马（包含运粮的六万民夫）一月出征之用。
    而保障五万兵马（及十万民夫）一月所需，则需要掏空糜家三分之一家底。
    对于商贾出身的糜芳来，让他拿出三分之一的家产充当北伐军资，简直就是在喝他的血，要他的命。
    但很显然，此刻糜府外驻守的一队队兵士，不是来保护它这个南郡太守的。
    自己如果不体面，那队士兵一定会帮他体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唉～”
    糜芳仰天长叹一声，强忍着内心滴血般的痛苦叫来管家老王头，“你去清点库房，凑齐关将军所需军资。”
    “这…老爷…”老王头闻言也是一脸肉疼。
    “去！！”糜芳愤怒咆哮：“都什么时候了，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是钱重要……老王头低头应诺，怏怏而去。
    …………
    襄阳与樊城是隔汉水相望的姊妹城，两城相距仅一里多汉水，故而形成'南城北市、南文北商'的军事与经济互补格局。两城互为军事犄角，共同构成汉水流域的核心要塞。
    襄阳城东、城北、城西北三面有汉水环抱，城南、城西南诸山环绕，地形复杂、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是以襄阳以军事防御著称，城墙坚固，被称为'铁打的襄阳'；
    樊城承担商业枢纽功能，但因防御较弱被戏称'纸糊的樊城'。
    两城通过浮桥连接，形成'襄樊锁钥'的军事联动体系，任何一城遇袭均可互为支援。
    历来南方军队在攻打襄阳时，都难以打破“攻襄阳必先夺樊城”的惯例。
    自古以来，南方军队都不曾有过从南向北成功攻破襄阳的案例。
    但现在的关羽想试试。
    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前一次北伐，关羽的主攻目标便是城防较差的樊城，对城防坚固的襄阳城采取了围而不攻的策略。
    但此时曹孙刘三方势力的攻守态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曹魏一方，因连番吃到败仗，又因曹操年老，大限将至，时局不稳，许昌以南各地多有股地方揭竿而起，或杀官夺城，或占山为王，或草为寇，令曹魏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东吴一方，因吕蒙新丧，资历浅薄的陆逊继任都督一职，短时间难以服众，加之东吴原本就有各世家派系掣肘，防守有余，进取心不足。前番被识破偷袭荆州计划后，后又有军事力量逆转，已无西向偷袭荆州的可能。
    而关羽这边，打赢襄樊之战后，声望大增，荆州军势力大涨，已经有“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北伐”的态势。
    三方攻守之势已异。
    加之此时已是建安二十四年九月下旬，距离曹操亡故还有三个多月。
    虽然最佳的北伐战机是明年一月曹操身亡时，但真要等到那时，陆逊八成已经理顺了东吴内部各派系。
    所以现在也算一个绝佳战机。
    关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战机，他深知襄阳对于荆州军北伐的战略意义，若能夺取襄阳，不仅可以消除来自曹魏对于江陵腹地的直接威胁，还能实现季汉“全据汉江上游乃至整个汉江”的战略构想，进一步巩固季汉在荆州地区的统治地位。
    为了确保北伐成功，关羽进行了一系列谋划。
    他先是命令驻守上庸，房陵的刘封孟达率军一万，佯攻樊城之西面一百里外的山都（属南乡郡），以此诱襄、樊二城守军出援，减少守城方的兵力。
    为确保刘封孟达听令，关羽斟酌再三，将“全力攻打山都”改为了“佯攻”。
    如果不改军令措辞，刘封和孟达这两个家伙，大概率还是会抗命不遵。
    对于这两个二五仔，关羽知之甚深，打顺风局，这两个家伙比谁都跑得快；打逆风局，这两个家伙比谁都跑得快。
    同时，关羽又命关平的三千士卒装作魏军，分批次抄偏僻路赶往襄阳城西三十里外集合；又命赵累率三千水军，扮做商船，屯停于襄阳东面沙洲，以作呼应。
    樊城守将曹仁果然中计，认为关羽前番大优势局面退兵，短时间内必不会妄动，且这也不符合兵法。
    而东吴一方吕蒙已死，儒生陆逊不足为虑。
    于是将驻守樊城的五千兵马抽出四千，又从襄阳守将吕常处抽调一千兵马支援山都，留一千兵马以守樊城，两千兵马以守襄阳。
    随后，关羽趁襄樊二城士兵出援，城防空虚之际，令傅士仁及廖化率五百士兵化装成百姓模样，仅携带短匕等器，分批次悄悄混入樊城。
    关羽又令四万大军于后慢行，则亲率三千士卒先行抵达襄阳东边沙洲一带。隐于江边商船之内。
    由于伪装巧妙，樊城守军毫无察觉，五百士兵得以顺利入城，并出其不意，迅速夺取了守城士卒的武器，攻占了东门，并登高摇动红旗示意。
    关羽随后率三千精兵冲入城中。
    因曹仁驰援山都，樊城之中无大将、当其余守城士卒得知破城者乃是前不久才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关羽时，纷纷投降。
    关羽几乎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樊城，且没有惊动一水之隔的襄阳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