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历史的惯性

    ……
    “报～大将军，曹魏前锋张郃率领大军，又在营前挑战。”
    街亭，汉军大营。
    关羽率众将刚赶到街亭大营，就见士兵前来禀报张郃又来挑战。
    现在的街亭已经不能称之为大营，而是一座方圆一里的五角型城郭，横亘在宽阔的五岔路口上。每面城墙留有一个城门，分别通往五个方向。
    拿下陇右后，关羽第一时间便征发民夫，耗时七个月修筑了这座城，用来抵挡曹魏后续攻势。
    刚刚好赶在曹丕西进之前，修筑成功。
    “张郃先前陇右大败，报仇心切，不恤士卒，连日出战。大将军，此时出兵击之，定可大获全胜。末将愿领兵为前部。”邓艾出列请战。
    关平亦出列道：“父亲，昨日魏军已强攻街亭一日，死伤颇多，今日张郃又来送死，我愿领一军人马出城（注：一军人马约五千人），与他决一死战，倘若不胜，甘当军法。”
    “将军，末将也愿往！”
    “将军，请让我去！”
    “我去！”
    “我去！”
    姜维及其余诸将也纷纷出列请命。
    只有马谡杵在原地没动。
    此前因关羽不在街亭，走时留有军令，死守街亭，不可妄动。是以众将天天看着魏军杨武杨威攻打街亭，都憋了好几天了。
    守城的功劳是最的，只有出战才能捞到更多更大军功，当然，出战的风险也更大些。
    但为将者，富贵功名本就是要不畏生死于马背上去取，大家都有这个舍生忘死的觉悟。
    关羽看向马谡，却见后者脸有愧色，低下头不敢对视。
    经历了前番街亭一事后，马谡彻底丧失了率军冲阵的勇气，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当将军的想法了。马谡现在只想安安稳稳躲在后方当个军师，没有生命危险，动动嘴皮子就能捞取战功。
    关羽满意的点了点头，取出一块军令，交给关平：“传我将令，坚守城池，不得擅自出城交战，违令者，斩！”
    “这……”关平一愣，接过军令，有些无所适从。
    他本以为关羽率众前来，是要与曹魏决一死战，没想到居然是为了防守。
    我的大将军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您当年斩颜良诛文丑，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勇气哪儿去了啊？
    区区数万魏军，在您眼里那叫事儿吗？
    关羽将关平的神态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陇道狭窄，仅街亭一处宽阔，我今占据要道，又有城郭依托，想胜张郃不难，却难大胜。”
    “张郃不足为虑，然一旁有司马懿大军为援，伺机而动。我军若出动，必被司马懿所乘，为将者，岂能因眼前利而失大局？”
    “那司马懿熟知兵法，精通战策，需要提防遭他暗算。”
    “速去传令吧。”
    “是。”
    关平不情不愿接过军令，怏怏而出。
    街亭，东门。
    汉军一连月余不出，魏军毫无办法。
    张郃见蜀军久不应战，命人扮做商贩，将一袋红枣和一袋绿豆摆在城外叫卖。
    “上好的绿豆，买些吧～”
    “红枣，上好的红枣，买些吧～”
    与此同时，魏军士兵一起高喊：“贩豆匹夫，卖枣走卒，不敢出战只会缩首。”
    “喂～对面的蜀军，告知你家大将军，家里的枣树熟了，快快回家去摘枣子去吧～”
    “买些绿豆吧～”
    “买些枣子吧～”
    关平在城墙上看得窝火，取出弓箭瞄准城下叫得最欢的那个魏兵，张弓搭箭尽力射出一箭。
    却因超过射程而未中。
    对面魏兵当即起哄道：“嘿，关平这个绿豆贩子好生无礼啊，哈哈哈……”
    闻听此言，关平热血直冲脑门，怒道：“来人，备马，随我出城！”
    看情形，竟是要违抗军令。
    结果一转身，被关羽挡主去路，斥道：“哪里去？”
    “你敢违抗我军令？”
    关平将弓弩摔在地上，气道：“可恨那张郃叫人百般辱骂父亲，我定要将其生擒，一雪此恨！”
    关羽弯腰捡起弓弩，交给一旁的邓艾，微微侧身，目光越过城下叫嚣的魏兵，看向不远处的坐在马背上看戏的张郃，以及张郃身后飘荡着的“司馬”两字的大旗，坦然道：
    “难得张郃有心，将我过往调查得如此清楚。想我幼年丧父，年方十五便外出谋生，奉养老母，发奋图强，方有今日。”
    “我以贩卖为生，自食其力，并不以为耻。”
    其实关羽想的是，我从一个人人平等的时空穿越而来，在那个时空里，商人才是风云人物，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所以并不觉得魏兵嘲讽他是商贩而生气。
    退一万步，就算会生气，关羽也不会怒而兴兵。
    因为现在季汉和曹魏的攻守之势已异，该着急的曹魏和司马懿，而不是季汉。所以任凭司马懿舌绽莲花，关羽也不为所动。
    关羽拍了拍关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才是丈夫！”
    此言一出，关平只是微微一愣，并无太大反应。他打就没吃过什么苦，虽然觉得父亲的在理，却很难代入场景，有所触动，仍是觉得对面魏兵吵闹，烦人。
    而一旁的邓艾却听得大为触动，看向关羽眼神里都要冒星星了。
    邓艾也是出身寒微，十二岁就给人当放牛娃，此前对面魏兵骂人的话虽然不是在骂他，却也让他如坐针毡。
    现在听了关羽一席话，顿时豁然开朗，再也没有心结了。
    关羽能从一介白身做到大将军，他邓艾也能。
    “孙子曰，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我在想，今司马懿连番受挫，却全然不退，连日又来挑战，是何道理？”
    到这里，关羽悚然一惊：“莫非司马懿已分兵去袭汉中？”
    “汉中魏延，守军只有一万，兵少智寡，绝非司马懿对手。”
    “不过，但按路程计算，诸葛丞相此刻应已在汉中了。”
    “希望能够化解司马懿之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