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阿玛！”
    康熙甫一走进永寿宫，就被一团的十格格撞在腿上。
    他低头，看女儿用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腿，仰着脸看了看他，又在自己腿上蹭了蹭，软软糯糯地喊他：“阿玛……”
    永寿宫的宫人们恭敬地低着头，心中有些惊讶。
    没想到十格格在皇上面前居然是这副模样，而且看皇上的样子仿佛也很是纵容，这份恩宠……
    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额娘宫里的人带来了什么样的震撼，十格格抱着阿玛的腿撒了会娇，见阿玛不动，便又仰着脑袋张开手主动开口：“抱呀。”
    康熙心中很是受用，他一边把女儿抱起来，一边问道：“这几日在你额娘这里可乖？”
    钮祜禄贵妃上前，笑着道：“乌西哈这几日可听话了，起来，要不是因着有乌西哈这几日的表现做了对比，臣妾可真不敢相信胤俄原来竟是个脾气那般大的孩子。”
    钮祜禄贵妃：“亏臣妾从前还以为孩子都是一个样子的呢。”
    十阿哥的顽皮，康熙自然是有所见识的，别是和十格格比，怕是整个宫中都找不出比他还要脾气大的孩。
    就连宜妃屡次抱怨过的九阿哥在十阿哥面前都称得上是个乖孩子了，起码九阿哥不会为了出门哭得咳嗽不止。
    心里虽如此想，康熙还是淡淡地为十阿哥反驳了一句：“阿哥自是要比格格活泼些。”
    钮祜禄贵妃笑着应是。
    “乖呀。”格格搂着阿玛的脖子，她的反应向来有些慢吞吞的，听见额娘和阿玛都了好几句话才想起来答话，她幅度地点了点头，拍拍自己的胸口：“我乖～”
    格格蹭了蹭阿玛，又问：“阿玛，乌乌呢？”
    康熙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女儿今日怎么这般热情，佯装生气道：“好呀，朕还真以为你是想阿玛了，合着是想老祖宗了才来朕这里撒娇啊。”
    康熙的语气并不重，他自个儿对老祖宗的感情非同寻常，女儿又是如今曾祖母唯一养着的孩子，若是在额娘宫里待了好几天却浑然忘却了老祖宗的存在，康熙反而才会真的因此发火。
    “没哇……”和有些心惊胆战的宫人们相比，十格格丝毫没有害怕，她眼睛清澈明亮，像是疑惑阿玛怎么会这么，微微皱着鼻子，声音黏糊糊的：“想阿玛呀。”
    光嘴巴想还不够，格格还在康熙怀里用两只手数了起来，钮祜禄贵妃闲来无事时曾教这对兄妹数数字，可惜时间太短家伙根本没学会，她数了一会也没明白，干脆伸出一只手张开，郑重其事地和阿玛解释自己有在想他：“好咿呀乌没阿玛呀。”
    之前养在慈宁宫时，因康熙每日都会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缘故，几乎和老祖宗形影不离的格格自然也是能时时刻刻都看到阿玛的，但自从来到额娘宫中，这还是家伙第一次见到阿玛呢。
    “想……”不数不觉得，一数起来又数不明白的格格这下真觉得自己好久好久都没见到阿玛了，她搂着康熙的脖子，嫩乎乎的脸贴着康熙的脖子，爱怜地撒娇：“阿玛～”
    她两只胳膊抱着阿玛不松手，
    梁九功就见皇上的唇角慢慢扬起来，心里叹服。
    别看十格格年龄，这拿捏皇上的本事却是所有阿哥格格们中都数一数二的。
    康熙抱着家伙坐下来。
    在康熙进门前被钮祜禄贵妃喊着叫了一声阿玛的胤俄咬着手指头看坐在康熙腿上的妹妹，眉头皱得紧紧的。
    如果换做旁人，十阿哥早就开始闹了——妹妹该被自己抱着才对。可他只是性格比较大胆，再加上身边人的纵容下才显得顽劣，从就善于表达自己需求的阿哥自然不是什么笨蛋。他虽然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奶娃娃，却早就从身边人的态度中知道这个叫做阿玛的人是所有人中地位最高的，更不会像额娘和其他人一样纵容他。
    但是妹妹在他那里……十阿哥表情变幻莫测，没过几分钟，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地握起拳头。
    康熙和钮祜禄贵妃坐着聊天，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家伙，格格正抱着一块奶糕在啃，阿玛的视线下来就睁着葡萄似的圆眼睛和阿玛对视，康熙便笑着拍拍她，示意她继续吃。
    因此当奶嬷嬷发现十阿哥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向皇上时，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拦。
    这会皇上和娘娘格格看上去颇有种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感，可十阿哥同样是皇上的亲子，奶嬷嬷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害怕十阿哥会破坏了气氛导致皇上不满。
    但其实十阿哥在皇上面前还是听话的……
    就在奶嬷嬷犹豫的这会时间，十阿哥胖乎乎的手都快要放到皇上的膝盖上了，梁九功同样看到了，但和纠结中的十阿哥奶嬷嬷相比，他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皇上这会正沉浸在阿玛的角色，他若开口势必也会打断此时的氛围。可十阿哥是阿哥，皇上的亲子，就算真的因阿哥打断了此刻美好的氛围，皇上也不会过多苛责。
    感觉暖洋洋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康熙低头。
    刚刚还在被钮祜禄贵妃轻声抱怨的胖子见他看过来，咧着嘴露出自己的几颗乳牙，在康熙错愕的目光下，露出一个近乎有些谄媚的笑。
    若是大人做出这幅谄媚的模样自然是难看无比的，但由十阿哥这么个一岁多的奶娃娃露出这副神情，却是显得有些滑稽可爱了。
    康熙心里微惊，不知儿子这是打算作什么怪。
    胤俄丝毫不知道阿玛这会心里升起的警惕，笑得脸蛋上的肉都嘟了起来，他响亮地喊道：“阿玛！”
    干脆利地仿佛之前差点被打屁股才喊出第一声阿玛的人不是他一样。
    钮祜禄贵妃眉毛一皱，直觉告诉她儿子可能又要干什么令人眼前一黑的事情了。
    可惜还没等到她开口阻止，康熙怀里的格格奶糕啃了一半，她疑惑地看着哥哥声音洪亮，义咬词清晰地道：“还！”
    十阿哥眼睛亮得惊人，自认为喊了阿玛他就已经和面前的男人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他大声表示自己的需求：“妹妹！”
    十阿哥理直气壮：“我的！”
    想了想，他脑海里还回忆起之前宫人们之间的一些互动，不确定地补上最后一个字：“谢……？”
    他琢磨着面前人的脸色，在看见男人震惊的表情后不知为何却自信了起来，他挺了挺胸脯，大声地确认：“谢！”
    十阿哥的表达能力确实是比格格强上不少，短短几个字就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需求。
    钮祜禄贵妃眼前一黑。
    永寿宫一时间噤若寒蝉。
    梁九功错愕地看着敢对皇上用上“还”这个字的十阿哥。
    唯二不明白的格格疑惑于此时安静的氛围，声地“诶？”了一声。
    的声音打破死一般的寂静，钮祜禄贵妃连忙微跪低头请罪：“皇上，胤俄这几日与乌西哈形影不离，这会又刚好到了他们两人一起吃点心的时间，绝对不是故意冒犯您……”
    钮祜禄贵妃话未完，便被康熙响亮的笑声打断，她错愕地抬头，发现皇上脸上并未出现恼怒的神情。
    作为天子，作为父亲，这样的话若是由其他几位年长懂事些的阿哥出，那么康熙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何为君父。
    可十阿哥太了，到他还没办法对于这个家伙在自己面前的大放厥词而恼怒。
    他捏了捏十阿哥的脸，爽朗道：“胤俄若是长大后仍有这幅心气，朕倒是能欣赏几分。”
    满人是从马背上打来的天下，在来到永寿宫前的几个时辰，康熙正在为在这个年关中看到过多的懒散宗室子弟而恼火，如今连儿子在他面前的气势都要比那些唯唯诺诺的纨绔子弟还强着。
    怀里的格格被康熙发出笑声而震动的身体震得腿和肚子都麻麻的，她懵圈了一会，奶糕也不吃了，放在阿玛摊开的手掌上，然后一扭身扶着康熙的膝盖滑下去。
    康熙思绪被打断，他看着掌心中吃了一半的奶糕：“……”
    这个行为比十阿哥刚刚的话更加冒犯，可连老祖宗平日里都会摊开手心接女儿吃漏的点心渣渣，他今日敢为这点事生气，明日老祖宗就敢对他关闭慈宁宫的门。
    梁九功连忙上前拿走了皇上手中的半块奶糕，并用手帕擦干净天子手心的点心渣。
    钮祜禄贵妃连忙喊道：“还不快去打盆水来。”
    一片混乱中，十阿哥看见妹妹下来了，眼睛瞬间亮起来，根本不知道大家在忙些什么的他乐哈哈地去牵妹妹的手，两个家伙哒哒哒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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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宫
    太皇太后写完最后一笔，揉了揉眉心，苏麻喇姑上前给太皇太后按摩。
    “乌西哈今儿可传来什么消息没有？”
    “格格一切好着呢，”苏麻喇姑笑着道：“就是听永寿宫里的人格格这几日想老祖宗得紧，天天都在问贵妃娘娘何时能回来。”
    “听就连皇上今儿去了那边也没逃过被格格追问呢。”
    太皇太后闭着眼睛，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
    苏麻喇姑却能感受上太皇太后刚刚还僵硬的眉骨放松了些许，她眼底带着笑意。
    这宫中想念的又何止格格一人呢，老祖宗这几日做事，做着做着就会不自觉地看向平日里格格在的方向，还有用膳的时候时不时望着门口的视线，就仿佛格格会突然出现来监督她用膳情况一般。
    只不过老祖宗不，苏麻喇姑自然也不会去戳破。
    ——这慈宁宫没了格格后，是太安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