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失踪

    难民们一股脑儿的往城门处涌去，就像大河里的浪潮一般。涌到门前就又停下再往后退一退。
    更像了。
    春喜抿嘴。
    随后又偏过头望了眼坐在后头的玥娘子，“娘子。”她轻轻唤了声，随即缩着身子躲在玥娘子身旁。
    祁县城门两旁搭起了一溜儿的帐篷供人避雨，据前些日子还会有人过来施粥，此刻人群涌了出去，这帐篷底下倒空了出来。
    玥娘子是昨个儿晚上到的。
    这沿路上不太平，她也确是见识过的。要不然也不会准备在这祁县歇息，她捻了捻心神，随即又蹙起眉头。
    这地方不太平！
    春喜此刻靠过来声问道，“今日……还……能入城……吗？”
    玥娘子偏头看她，这丫头身上湿的厉害，额上的发此刻被雨打的贴在脸上，原本就不太白的面上此刻正泛着青。
    真狼狈！
    玥娘子摇头，随即低头朝自己望了眼，同样狼狈。两个女孩子出门自然不能太过显眼，穿着也是普普通通的青麻褂子，此刻又混入难民堆里，更是狼狈到了极点。
    谁能料到这场雨会带来这么大的灾难？
    玥娘子将蹲在边上的春喜拉过来同她坐在一起，“怕是不能了。”她抬眼望着人群。
    这地方不太平！
    旁人没注意到就算了，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瞧见了混在难民堆里最先发声的那个男子不大正常。
    不，不止一个！
    方才最先出手打官兵的那个也是。
    还有那个往城门里冲的。
    玥娘子嗤了声，他们可不是难民。虽然装的像，衣着也像，但那股子神情劲儿可不是难民面上有的。
    不是难民，那是……
    玥娘子站了起来，人群里那几人相互对视，略微点头，便不做声的挤出人群往旁边巷子里去了。
    玥娘子抬脚，想要跟过去瞧瞧，但理智却不让她如此。
    春喜也站起来。
    “……怎么……”她轻声问道，话吐字一如往日的简洁。
    玥娘子摇头，眼睛却已经盯着那个巷口，那伙人没再出来。
    在城门口点了火便逃之夭夭——
    玥娘子皱紧眉头。
    这地方果真不太平！
    有人借着这天灾预备做出一场人祸来！
    玥娘子猛的吸口气，春喜看过来，眼神焦急带着询问。
    她很紧张，玥娘子刚才神情不大正常，什么天灾什么人祸都不关她如何，她紧张的是玥娘子。
    玥娘子抬手探上她的，“今日恐怕进不了城，咋们去城外问问，看能否找到可以借宿的人家。”
    春喜点头，随即将石青色包袱捞到怀中，玥娘子的包袱是随身带着的，就连睡觉也没取下过。她倒是没带什么贵重东西，也就几件旧衣，怕是免费送给人家，也不会有人要。
    人人都往祁县走，她们二人却是走向外郊。
    沿路的却是有些人家，但还未走到门前，他们便早早的关了门，给多少银子也不应。这也怨不得别人，前来借住的都是难民，谁晓得会不会有哪个存了歹毒心思。
    天色阴沉了些，不知是快要天黑了还是暴雨将至，玥娘子拢了拢衣裳，那个被李氏差去厨房的丫头也拢了拢衣裳。
    她朝着内院走去，既长又窄的甬道让她心烦，此刻又想到李氏方才的吩咐，心底一颤，又加快了步子，最后想了想，干脆跑了过去。
    一个转弯，一个不慎，被前头冲过来的丫头撞了个踉跄，差点被甬道里边的杂石划了脸。
    “怎么走路的，不长眼了吗？”她抹着脸扶着墙站好，此刻才瞧见那个撞了她的丫头。
    “绿枝，怎的跑这么急？”她认出来了，这是睿少爷身旁的丫头，此番不在院子里伺候，跑这处干嘛来了？
    那丫头此刻还是神游状态，此刻跌在地上，嘴角发颤，她唤了几次都没能将她唤回神。
    “绿枝，绿枝……”她暗道不好，心底莫名其妙的慌乱起来，少爷房里的丫头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怎会这般失态？
    ，“……绿枝，话，话。”她大步跨上去将丫头摇晃几下，见不起作用，便伸手吸气扇了她几大耳刮。
    魔怔了，魔怔了。
    随即便发觉自己的袖口被绿枝拽的紧紧，她忙使劲想要挣脱。
    “……少爷，少爷……”绿枝咬着唇嘴角哆嗦。
    “少爷怎么？”
    绿枝嘴唇哆嗦，身子哆嗦，“……少爷不见了。”
    她心中一颤，思绪在此刻完全放空。
    三夫人教她唤来睿少爷的，那她怎会停在这处？
    绿枝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她方才了什么？
    “……少爷不见了！”绿枝继续喃喃道。
    少爷不见了！她紧紧捂住嘴。
    “不见了，怎会不见了，如何不见。”她大声嚷道。
    不见了，不见了，谁不见了？
    少爷不见了！
    她连滚带爬的起来，往内院奔去，书房，卧室，厨房，连所有少爷喜欢待的可能呆的地儿都找了一遍。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少爷不见了！
    “少爷不见了，少爷丢了！”整个宅子里的人都慌乱起来。
    老夫人此刻正怒气冲冲的往外走，方才有个婆子传信进来，道是三夫人与二夫人在阁楼上打起来了，底下的丫鬟也扛了起来。
    她气的不轻。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一个大族，竟会这般失了身份！
    堪堪走出院子，就被人拦下了。
    “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几个丫头扑棱着跪跌在她面前。
    怎么不好了，谁不好了？
    那两个腌臜货色打架打死了？
    “不好了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什么？”老夫人噤声，那丫头方才道了什么，她转头望向一直在身侧伺候的婆子，只见她一脸惊愕带着惊吓的望着自己。
    “少爷不见了！”那婆子瞪大了眼，面部夸张的叫道。
    谁不见了？少爷不见了？睿哥儿不见了？她的宝贝疙瘩，孙孙乖乖不见了？她两眼一歪，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
    少爷不见了？怎会不见？
    “啊呀，老夫人晕倒了，老夫人晕倒了！”那婆子眼瞧着不对连忙上去扶住老夫人，周围婆子丫头全都围了上来，掐人中，顺气。
    “叫大夫，叫大夫！”婆子一脸惊恐的吼道，院门口一阵慌乱，你撞我，我撞你，好不热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