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那个男人

    庙里人全都噤了声，只剩下女人的尖叫汉子们的叫和。
    玥娘子偏过头去。
    顶多是个外人，顶多是个外人，为个外人这般冲出去，不值得。
    她攥紧拳头。
    其他人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妇人滚到地上，孩子被她护在身下，此刻不知是磕碰到了哪里，全然不顾境况的哭嚎了出来。
    几个汉子停下。
    那妇人还在地上翻滚。
    孩子嚎的更厉害些。
    这人看在孩子的情面上放过那妇人了？旁边有人心里想道，毕竟那么那么可怜的孩子。
    于是他就出了声。
    “大爷发发慈悲放过她们吧。”语气不可谓不真诚，还压低了身子趴在地上叩头。
    可是……
    玥娘子紧皱眉头，春喜靠了回去，两人都没做声，视线却是一齐放在那些汉子身上。
    或许，他们真的会放过那妇人……毕竟都有人出口相劝了，不，是出口请求。
    大概吧。
    毕竟……
    他们心里也都没底儿。
    最开始欺辱妇人的汉子“呵”了一声抬起头斜睨了那跪扣的男子。
    是个中年男子，但既不健壮又没底气，隐约着还能瞧见他身子在那儿打着颤。
    “嗤。”他轻笑。
    其他大汉也笑，还有一个走到那瘦弱男子面前伸脚就将男子踹开。
    人群中有人吸气，玥娘子也拽紧春喜的手臂。
    那名汉子蹲下抬手往那妇人脸上拍了拍，妇人歪头避开，她嘴角又青又红甚至还有血迹。
    汉子在她脸上摩挲，还抓着妇人的衣领将她嘴角的血迹擦去。
    “打的真重。”他轻声言道，“不该啊，你们，出手重了。”他偏头望向其他汉子。
    那些汉子有些怔怔，似是没料到他会是在责怪而不是表扬。
    “喲，刚被咬了一口就开始怜花惜玉起来了？”汉子叉着腰摇头表示不赞同。
    另一人接腔，“大哥那可不是怜花惜玉，打人不打脸听过没，漂亮脸蛋要留着，毁了可就提不起兴致了。”他搓搓手点评道，“那脸蛋儿……可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不晓得滋味……”
    他欲言又止，脸色欲色明显，分明是想去分上一杯羹。
    其他人如何没听出那话中的意思。
    锅里水咕嘟咕嘟的冒出泡儿来。
    蹲在地上的汉子咧嘴笑了一笑，脸色显着的分明是有着比女人更加诱人的东西。
    玥娘子心里“咯噔”一跳。
    那汉子看着孩子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块肉！
    她收紧了五指，春喜疼的厉害，轻声“啊”了声，玥娘子却是毫不知觉。
    春喜此刻也瞧出了不对。
    那汉子伸手就想将那被妇人护在身下的孩子给拽出来，虽然那妇人不肯，但仍是抵不过那壮硕的男子。
    孩子被汉子拽过头顶。
    众人也得以看清，这应该是个不满周岁的男孩，帽子掉到地上，头发生的既黑又密。
    方才洪亮的哭声儿变成了咯咯的笑，孩子不晓得什么，兴许是家中人有过这样的举动。
    懵懂无知的孩童此刻很是兴奋，大家都看的出来。
    但众人的心却是紧紧揪着。
    妇人趴在地上哭，随即又不住的对那男子磕头。
    众人心底被揪的更紧。
    那汉子不会要将那孩子摔死吧，有人心底想道，或许……是要逗那孩子玩？
    很快，他第二个猜测被排除了。
    那汉子将孩子往空中一抛，包裹着孩童的被褥散开来，露出孩子肉乎乎的身子。
    妇人惊叫着扑过去伸手去接。
    好些人有意无意的绷紧身子屏了呼吸。
    玥娘子猛的直起身子随即又迅速蹲下，动作很快又是处在阴影里，其他人将目光紧紧黏在那孩子身上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但被惊的想要吼出来但又止住声儿的春喜注意到了。
    玥娘子方才……
    方才是想扑过去救那孩子吗？
    那为何又止住动作？
    妇人接了个空。
    因为那汉子在孩子抛出的瞬间大吼了声，“接着。”
    其余汉子一窝蜂的上前去，孩子过来，不知跌在哪个汉子身上，反正……是被安然无恙的抱在怀里。
    孩童蹬着腿儿往那个汉子身上折腾。
    众人呼了口气，还有人扯了袖子擦汗。
    安然无恙，活着活着，他们在心里想道，随即放下心来。
    春喜也下心来，往后一缩就往玥娘子身边靠去，转过头时才瞧见玥娘子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盯着那些个汉子。
    那孩子没事儿，被他们接着了，安全。
    她想告诉玥娘子这些，碍于此刻的情景她没开口。
    安全。
    被人接着了。
    众人下心来，同春喜一般。
    那为首汉子却依旧不依不挠的出声儿，这次的开口却是没有惹人不快，他道，“多么美妙的肉团~”
    美妙的肉团？组词有些奇怪，他们也不大懂，肉团嘛，肉团子，这是在夸奖，夸那孩子长的可爱。
    他们彻底下心来。
    或许，刚才那汉子只是无意之举，并没有想要害那孩童，甚至只是想要逗弄一下孩子，至于那妇人——
    或许是被美色迷了心窍？这很正常，男人嘛，哈哈。
    “是啊，多么美妙。”有人轻松的道。
    “是啊是啊，我家侄儿也像他那般可爱，肉乎乎，肉团子似的。”另一人搭话。
    气氛彻底轻松了。
    “真是美妙啊。”
    “妙极了。”他们感叹。
    “是吗？”那么汉子问道，随即又开心的答，“看来我们都好这口。”他得意洋洋，略带兴奋。
    那几个大汉凑上去，其中一个抱着孩童，那孩子此刻还不安分的试图往大汉头顶上爬。
    “是啊是啊。”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那妇人此刻也下心来，颇为放松的躺到地上，自家孩子得了这样的夸奖——
    作为母亲总归是开心的，往北逃难还能受到众人这般吹捧——
    真开心。
    方才受那男子的欺辱此刻也已消了许多，似乎……他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玥娘子若有所思。
    春喜推攘了她好几下都没得到回应。
    “那么……”那个汉子继续开口，众人停下交谈掩下雀跃，春喜也将目光移过去，认真的听着那男子接下来的话。
    他道，“那便煮了吧。”
    众人没甚听清，他又继续开口，“大家既然都好这一口，那我也就不吝啬了，将这东西煮了，我分你们一口汤喝。”
    东西？
    煮了？
    分汤？
    众人将目光移到男子手指的方向——
    孩子！他手指着孩子！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