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卷 仕途青云_768、谁在挑拨

    表舅或许受到这事件的影响，以至于他来衡岳市几年过去了，屁股底下的椅子一动都没动过。
    表舅的故事曾经让我神往，他只身入虎穴的英雄壮举，从此就成了衡岳市老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倘若他们遇到了被政府人员故意刁难的事，他们都毫不例外地愤怒地喊：“你们这些蚂蟥，就该何书记来收拾。”
    何书记在衡岳市的声名从此远播，他成了老百姓安慰自己的一剂良方。
    从此以后，衡岳市的城管出来执法，再没发生一起打人砸东西的事件出来。他们开始严守纪律，循规蹈矩，偏偏博得了所有人的理解。
    表舅的一声喊，让所有人都停止了话。
    大家都眼瞪瞪地等着表舅话。
    表舅扫视一眼人群，满脸寒霜。
    没人敢吱声，大家都低下头去，不敢再与他的眼光对视。
    我有意识地挡在他前面，我担心现场发生突变，防备着突然有人冲上来动手。我估摸着对付两三个人还不在话下，起码能保证表舅全身而退。
    我的感觉显然发生了严重的偏差，没人冲上来，甚至都没人话。现场安静下来，空气压抑得令人难受。
    表舅脸上显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出来，他厉声问：“你们…..谁让你们这样目无法纪的乱搞了？你们这是犯罪，知道吗？”
    没人话，除了表舅的怒喝声，现场死一般的沉寂。
    “我现在给你们一条出路，马上从这里消失。”表舅头发花白，寒风吹起他的头发，显得凌乱而荒凉。
    “你们有什么诉求，可以通过正常途径。政府有信访局，有纪委，如果还是解决不了，我何至今天在这里保证，一定给你们一个法。如果你们执迷不悟，后果会很严重。现在听我一句话，你们，都给我滚！”
    我提心吊胆地听着，生怕表舅的话引起群愤。我又一次估计错误，在表舅的一声断喝后，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了，等我反应过来，现场除了几个看热闹的人，所有参与闹事的人已经走得精光。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地，不禁在心里暗自敬佩表舅的勇气与威严。想起之前被打得抱头窜鼠的秦晓，我的嘴角不由自主泛起一丝微笑。
    表舅不愿意回办公室上班，他在孟雨宣布的临时新市委当中没有名字，换句话，他现在是靠边站的人了。既然靠边，他就没必要让人嫌，他现在每天的时间除了花在带何家潇的儿子身上之外，就是约上几个好友去外面钓鱼。
    看着表舅一个人离开，我猛然发现他的步履有些蹒跚。不由心一酸，差点就要湿了眼眶。
    甘露看到我进来，脸上的苍白还没完全褪去。她扪着胸口，夸张地：“陈风，吓死我了。”
    我心里暗笑，毕竟一个娘们，没见过大阵仗！
    “看来这个老何，还是有一手。”甘露感叹着：“今天要是没他，估计会收不了场。”
    我不屑地：“大不了动用维稳力量，几个人闹事，我们就不开门营业了？”
    “这些人胆子也真大！”甘露惊疑未消地问：“秦副市长情况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还没顾得上去过问。不过，甘书记，我有个疑问，像今天的这种状态，公安局的人怎么不出警？”
    “他们不是来了人吗？”甘露皱着眉头：“市局的万局长来过几个电话，请示要不要采取强制措施，是我没同意。”
    “为什么？”我狐疑地问。
    “因为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啊！”甘露轻轻一笑：“其实我都看着的。”
    我抬起头去看窗户，她的窗户恰好正对着市委大门，一切都能尽收眼底。她的办公室也是临时的，原来陈书记的办公室被孟雨一纸封条封住了，甘露就只能选择这套从来没人办过公的房间。
    我不满地嘀咕了一声：“万一今天挨打的是我，这口气就冤死我了。”
    甘露看着我笑，：“陈风，我那么相信你，你难道还不相信自己？”
    我哼了一声，这顶高帽子戴得我无话可啊！
    突然，听到敲门声，我正要起身去开门，甘露朝我使了一下眼色，低声：“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万局来了。”
    果然，门一推开，就看到万晓满头大汗出现在门口。
    万晓看我在，讪讪一笑，快步走到甘露办公桌前，连声：“甘书记，我来晚了。昨夜发生了一桩凶杀案，我去现场督导去了。”
    “没事！”甘露摆摆手：“几个不明真相的群众，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鼓动下闹事，逼迫市委，算不得什么事。”
    “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万晓恶狠狠地：“这些人目无党纪国法，必须严惩。”
    甘露似笑非笑地看着万晓问：“你知道是那些人在挑拨吗？”
    这下将万晓问倒了，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讪讪笑道：“我们一查，就全部知道了。”
    “你觉得现在是抓几个人的事吗？抓人不会激发矛盾？”甘露声音不高，但显得冰冷。
    万晓就尴尬起来，支吾着不知什么了。
    甘露沉吟一会：“这不是抓几个人的事，而是要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个人感觉此次事件有点蹊跷。你们公安人员早就到了现场，但没一个人主动去维持现场秩序。大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这就让人产生联想了啊。万局，你就不觉得很异常吗？”
    万晓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他有些惶恐起来。
    我听甘露这样，猛地想起现场确实就是她的这种状态。当时情况危急，没顾得多想，现在想起来，还真觉得蹊跷无比。
    “甘书记，您批评得对。我回去就好好查查，到底是股什么样的力量，让他们袖手旁观。我绝不轻饶他们。”
    甘露微微一笑：“老万，你也别激动。这次机构改革，肯定会伤到一部分人的利益，阻力必定很大。但越是遇到困难，我们就越要迎难而上。要不，我们愧对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椅子，你是吗？”
    万晓只剩下频频点头的份了。他身为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在别人面前是威风八面，但在市委书记面前，他连个屁都算不上。
    我不想听下去，主要是不想看到万晓的尴尬。于是起身告辞，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没坐多久，万晓就推门进来了，满脸堆笑：“老弟，请客！”
    我从信访局调出来后，就很少与他有过接触了。过去在信访局，一方面是他老婆与我在一个局里，大家是同事，见面的机会多。二来信访这边的工作，很多牵涉到他们公安这边的工作。因此，我在做信访局长的时候，隔三差五会找他坐坐，或喝酒。或喝茶。
    实话，万晓在我当信访局长的时候给过我不少支持。以前很多拖着没办的信访案，在我上任之后基本得到了圆满解决。为配合我的工作，他甚至不惜伤到自己的部下，公开处理和处分了一批警察。万晓曾经，能让他自断手指的，全市也就只有我一个人。
    他没有了刚才在甘露办公室的尴尬了，笑眯眯地打量着我：“三天不见，当刮目相看啊！老弟，你是个有福之人啊！”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万晓悄悄指了一下甘露办公室的门，低声问：“老弟，你们什么关系？你现在是土鸡飞到枝头变凤凰了。”
    我大笑起来，擂了他一拳：“别胡八道，今晚我去你家，好久没吃过美丽大姐的做的菜了。”